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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給我辦了住院手續,
我不解,生病的是弟弟,為什麼我也要住院?
我看見護士向我走來,她不停地誇我懂事,
「小寶貝好勇敢啊,這麼小就願意為了弟弟捐獻造血幹細胞。」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弟弟有救了的條件是我。
媽媽擔心我不願意,正直勾勾地盯著我。
可我不會的。
我知道這是許下願望後要付出的代價,我欣然接受。
護士姐姐的技術很好,紮針的時候我沒有任何痛感。
「寶貝乖啊,分血分為兩天,每天四個半小時,
這中間可能會疼,忍一忍就過去了。」
一開始我還沒有感覺,大概過了一個小時,
我的胳膊變得又漲又疼,這感覺讓我無法忍受,
我忍著眼淚向媽媽哭訴,
「媽媽,我好痛,我不想紮了。」
媽媽卻怒視著我,
「你弟弟遭受的痛苦是你的百倍,這麼一會兒你都忍不了?」
人們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我覺得這句話不對。
重點不在於會哭,而應該是被愛。
被愛的孩子才有糖吃。
如果不被愛,那哭多少次都是沒有用的。
我的淚水成串地落下來,
媽媽可能有些愧疚,我聽見她歎了口氣,
「等弟弟病好了,我就帶你們去動物園玩。」
我不喜歡動物園,我喜歡科技館。
可隻要是媽媽帶我去,哪裏我都喜歡。
我終於綻開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臉上的眼淚還沒擦幹淨,這麼一笑倒顯得有些滑稽。
最後的一小時裏我的胳膊徹底沒有了知覺。
但一想到弟弟又可以活蹦亂跳地玩了,我就充滿了力氣。
有了第一天的經驗,第二天分血時倒沒有那麼疼了。
我親眼看著季向陽從病怏怏的樣子轉變成了陽光少年。
季向陽出院的那天,媽媽做了一桌子的菜。
我以為我還要自己在小桌吃,
卻沒想到爸爸帶我在餐桌旁坐下。
「說起來,小厭還是個大功臣呢!」
爸爸滿嘴酒氣,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一時間我們竟和普通的父女沒什麼兩樣。
但我永遠記得爸爸拿著親子鑒定書回來的那天。
他發泄似地拿皮帶抽打著媽媽,
我想上前阻攔,卻沒想到爸爸把我按在地上打得更重。
我不明白,昨天還溫柔的爸爸,今天為什麼會變了一個人。
自那天以後,爸爸就沒再對我有過好臉色。
今天的爸爸對我很好,像是回到了我小時候那樣。
季向陽給我夾了一塊排骨,他甜甜地對我說:
「姐姐,你應該多吃點肉,胖乎乎的才可愛嘛。」
媽媽在一旁沒有反駁。
我吃的腮幫子鼓鼓的,臉上的笑意難以掩蓋。
真好,如果我們能一直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