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爹！”

蕭家小院外傳來一聲大叫，隨後院門被強有力的推開。

蕭遙像一陣春風一般刮了進來。

“他去打獵啦！”

老祖母望著自己的得意孫兒回來了，高興的嘴都合不上了。

“祖母！”

看到躺椅上曬太陽的老祖母，蕭遙蹦跳著上前。

“呦，這是怎麼了？”

望著欣喜萬分的蕭遙，老祖母發問。

“祖母先猜一猜。”蕭遙賣起了關子。

“這我可猜不著。”

“猜一猜嘛！”蕭遙竟然依偎在祖母的身側撒起嬌來。

“總要給點提示吧！”老祖母妥協了。

“嗯......”蕭遙沉思著，“跟我有關。”

“跟你有關......”老祖母喃喃念叨著，“莫非是我的遙兒又感悟到武學的精諦了？”

蕭遙閉上眼睛躺在了老祖母身邊的台階上，雙手枕在自己腦袋下麵，翹起來的二郎腿使勁的晃動著。

“不是。”

“不是？”老祖母說道：“那我可猜不著咯！”

說著老祖母便將自己的身姿向後靠著，躺椅便自己搖晃起來。

“朝廷有布告下來了。”蕭遙淡然說道。

老祖母的躺椅卻是搖的漸緩了下來，“布告說什麼呀？”

“上麵說朝廷現在有北伐的意願，要從全國上下招募勇力最強的先鋒官......”蕭遙躺在地上說道。

“我想去試試，憑我的本事，一定能拿下這先鋒官來！”蕭遙接著說道。

蕭遙翹起來的左腿搖的愈加的歡快，老祖母身下的躺椅卻是完全不動了。

老祖母想起一樁往事......

蕭遙原以為祖母會為自己馬上就要得到的前程而歡欣鼓舞，可是沒想到老祖母卻是一言不發，蕭遙坐起身來。

“祖母？”望著閉著眼睛的祖母，蕭遙試探著叫道。

這輕聲一喚仿佛是叫來了正在四周遊曳的老祖母的魂魄，老祖母身子輕輕一顫。

“哎！”老祖母答應著。

“你怎麼了？”蕭遙盯著老祖母，關切的問道。

“我在想我的遙兒如果是個先鋒官，那該有多威風哩！”說著老祖母的嘴角強擠出一個微笑，躺椅也再次輕輕的搖晃起來，隻是緊閉著的雙眼卻沒有睜開。

“嘿嘿，那就好。”

蕭遙心滿意足的笑了兩聲，隨後再次躺平，重新翹起二郎腿使勁的晃動著。

微風拂麵，陽光輕照，蕭遙躺在院子裏的竹台階上。

鮮衣怒馬，白甲銀槍，蕭遙幻想著自己的以後。

而躺椅上的老祖母卻是麵露痛苦的神情，聽著旁邊的蕭遙嘴裏邊哼著歡快的調子，老祖母的眼角竟然不由自主的濕潤了起來。

......

“娘，朝廷發布告了！”

“是嗎，說什麼啊？”

“北邊的胡人又南下了。”

“哦？”

“娘，我想去從軍，我想去保家衛國！”

“啊？可是你今年馬上都已經二十六了啊！”

“有誌不在年高，我能拉硬弓，能百步穿楊，這就夠了！”

“可是......可是張家靈兒那姑娘呢......”

“我們已經商量過了，等我從軍一趟回來我一定能功成名就的......”

“可是......”

“娘！江河危急！若是朝廷亡了我們所有人都會生不如死......”

“唉......”

“娘！”

“唉，你去吧......”

......

十幾年前在這小院子裏真實響起過的一段對話此刻在蕭老太太的心裏無比清晰的再次回響，風聲瑟瑟，旁邊的蕭遙哼著的歡快的調子也直往老祖母的心裏鑽，老祖母突然有種莫名的苦澀。

“我去收拾晚飯，想吃什麼？”感受到自己的眼眶越來越濕潤，老祖母趕緊起身。

“祖母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好。”

說話間老祖母蹣跚著身子朝著廚房走去。

又剩下蕭遙一人肆意感受著這林中愜意的時光。

約莫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小院子的門被再次推開，蕭遙睜開眼睛朝著院門望去。

“遙兒？”

“父親！”

來人果然是蕭烈。

蕭烈背著滿滿一背的各種各樣的野味，進了院子便一刻不停的收拾起來。

“遙兒怎麼回來了？”蕭烈問道。

蕭遙嘴角上揚著，“父親猜猜看！”

“哦，這麼開心。”

“父親大膽的猜。”

“看遙兒這麼開心，遙兒應當是做了州官的女婿了。”

“什麼嘛......”

蕭遙滿臉的期待瞬間變得滿是鄙夷。

“哈哈哈。”蕭烈卻是大笑起來。

“那不然呢？”蕭烈緊接著問道。

“我準備去一趟京城。”

“去京城？”蕭烈的神色終於是大吃一驚。

“朝廷要選拔先鋒官了，我要去試一試，我一定可以。”蕭遙目光堅定。

蕭烈卻一下子回不過神來，“先鋒官？朝廷......真的嗎......”

“真的，就連盤水縣的城牆上都貼上了布告呢。”

“太好了！”

蕭烈一下子扔下手裏的東西，險些就高高跳起來，“我的遙兒一定可以勇奪第一的！”

看見蕭烈也是如此的欣喜，蕭遙更加開心了，跳起身來上前緊緊的抱了抱蕭烈。

“父親，我一定會讓你們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的！”

“嗯，好遙兒......”

蕭烈也是緊緊的抱著蕭遙。

望著院子裏一大一小緊緊擁抱著的父子二人，老祖母終於是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到了晚上，祖孫三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笑聲連連。

是夜。

蕭烈卻是睡不著了。

狂熱的欣喜之後，一般就是近似於冷酷的冷靜......

蕭烈在一片漆黑中睜著自己的大眼睛，像是要在這茫茫一片寂滅之中找出個什麼來。

終於，蕭烈躺不住了，坐起身來，輕手輕腳的穿上衣服出了房間出了院子，來到院子外麵的草坪之上。

今夜無月，蕭烈仿佛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一時間一種萬級孤獨的感覺襲上心頭。

蕭烈眼神迷茫著。

突然，一隻溫暖的大手搭上了蕭烈的肩膀。

蕭烈突然回頭，惡狠狠的盯著來人。

“母親！”

蕭烈的眼神瞬間變得乖巧，伸出手臂攙扶著老祖母輕輕坐下。

“烈兒。”

“哎。”

“遙兒這孩子，最終還是走了你的老路啊......”

“唉......孩兒無能，隻會舞槍弄棒，我要能行文寫字就好了。”

“倒不是說這個。”老祖母擺擺手，“十幾年前，你也是在這院子裏告訴我朝廷的布告，然後就去從軍，然後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再然後種種變故接踵而來......烈兒才四十出頭啊，你看你兩鬢的白發......”

老祖母竟然深處雙手觸摸著蕭烈的臉龐。

聽到老祖母如此說，蕭烈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母親！”

“我可憐的孩子......”

此時的老祖母也終於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涼，一個勁的老淚縱橫起來。

蕭烈將自己的頭緊緊的依偎在老祖母的懷裏，母子二人抱著大哭起來。

又過了許久，二人終於漸漸平靜下來自己的心情，開始重新討論起關於蕭遙不遠千裏，北上爭鋒的事情。

“那遙兒怎麼辦......”蕭烈問道。

“我會在遙兒走後，日日吃素，永不動葷腥，每日在心底裏為遙兒祈福默念......”老祖母說道。

“母親......”蕭烈大吃一驚。

作為大山中的獵戶，每日三餐多是山中野味，但老祖母卻有這樣的想法。

“看的出來，遙兒心意已經很堅決了，我們誰去勸阻都是沒有用的......遙兒是個可憐的孩子，一經出世幾經生死，現在也隻能願上天護佑他順利平安了。”

“那就依照母親的意思。”蕭烈說道。

“那我以後的打獵所得，都帶下集市換成蔬菜，我也願意陪著母親為遙兒祈福默念......”蕭烈信誓旦旦道。

“好孩子！”

蕭烈與老祖母望著眼前黑漆漆的密林深處，心裏不約而同的想道：“但願遙兒一切順利......”

另一邊房中的蕭遙卻睡得無比的香甜，做了個大大的美夢，夢境中的笑聲竟然透過了蕭遙的口舌回蕩在這小小的臥房之中。

在這美夢中有千軍萬馬等著自己去指揮，有豪宅華舍等著自己去居住，有山珍海味等著自己去朵頤......

憑借著八年苦練與自身強大的體魄，再加上萬人敵劉致遠與神射手蕭烈的傾心指導，蕭遙對於自己的實力相當的自信。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如詩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