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黃河一戰南國戰敗,南國求和並與北國簽訂了新的盟約之後,戰火再一次平息。和平了兩年之後,時任南國大將軍的皇室成員蕭雅言發動政變,奪取皇位,改元永寧。
光陰飛逝,轉眼間便來到了永寧六年。
濱州是南國最南邊的郡州,蓋滿了綠植的群山如翡翠一般鑲在帝國的最南邊,為繁華富麗的蕭氏江山增添了幾百裏別樣的風景。
濱州依山傍海,濱州人多半或漁或獵,但不管漁獵,究竟是看天吃飯的活法,也是上不得台麵的下等活法。
盤水縣是整個郡州中較為中心的一個治所。它北麵緊緊靠著濱州城,南麵又埋進十萬深山,北麵有良田千頃,南麵卻隻能從大山深處汲取養分。
雲山鎮就位於盤水縣內大山與平原的交界處。
天才蒙蒙亮,雲山鎮內便已經是熱鬧非凡。作為大山的口鼻,平原的肺腑,雲山鎮交易貨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來自各地的商販每日雲集於此,或奔波謀生或謀求富足,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也在此時踏入鎮中。走在前麵的是一個身高八尺餘的中年壯漢,方方正正的臉上棱角分明,劍眉圓目顯得威風凜凜,虎背熊腰氣宇軒昂闊步走在鎮中,而身後跟著一個圓頭圓腦的可愛小孩。
蕭遙眨巴著大眼睛四處望呀望,這是這個八歲的少年第一次踏足雲山鎮。
“來呀,來看看呀,上好的稻米!”
“我這有最新鮮的海魚!”
“客官過來瞧瞧,野兔野雞,都是昨日還在山裏跑著的新鮮玩意兒......”
“鹽巴鹽巴,來看看鹽巴!”
......
繁雜的吵鬧聲鑽進蕭遙的耳朵,卻誘著蕭遙瞪著一雙不可思議的大眼睛四處隻是不停的張望。
羞澀的孩子不敢出聲,小腳卻倒騰得飛快,緊緊地跟著前麵身披獸皮的魁梧男人。
雲山鎮裏的人倒是對這一大一小兩個身著獸皮的人見怪不怪,逢山吃山,人們一眼便能看出來這兩人是大山中的獵戶。
“哎呀——”
蕭烈突然停下,身後緊緊跟著的小蕭遙卻一個趔趄撞在了蕭烈的屁股上。
蕭遙揉著眼睛發出可愛的一聲,逗得周圍的小販嘴角微微上揚著。
“當心一點!”蕭烈轉過身來,不苟言笑。
“哦。”蕭遙抿著嘴巴。
蕭烈轉過身來:“鹽巴怎麼賣?拿一袋鹽巴吧!”
“好嘞!”賣鹽的小販滿臉堆著笑開始裝鹽巴,一邊嘴裏說道:“大哥好福氣啊,多可愛的小孩兒啊!”
也不知道是小販隨口就來的恭維還是發自內心的讚美,蕭烈卻欣喜不已,甚至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蕭遙。是呀,濃眉大眼,胖嘟嘟的小臉蛋兒,右嘴角處的小酒窩若隱若現,誰能不說這是一個可愛無比的孩子呢?
想到這兒,蕭烈本來古井無波的臉上竟然掛上了一絲笑意。
也再沒問鹽巴究竟是怎麼賣,隻是問清了總價後便豪爽無比的付錢轉身。
小蕭遙就像蕭烈生出來的尾巴一樣緊緊的跟著蕭烈的步子。
不到午時,蕭烈的背上便滿滿當當的全是購置的貨物,有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鹽巴,有如同稀缺珍寶般的稻米,也有一些最近的時蔬。
獵戶久不出山,所以蕭烈這一次出來便要購置好多的東西。蕭遙也是大長見識,雖說山中隔著好幾座山也有獵戶的子女能與他玩耍,但與今天的所見所識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
蕭烈父子在街上沐浴著春日的暖陽,正滿心歡喜得想著到哪處小攤兒吃一個便飯,卻渾然不知身後的拐角處,有幾雙眼睛正在盯著父子二人。
“你確定?”街角處陰影中一個聲音冷冰冰的傳來。
“確定,他一定是蕭烈!”另一個聲音緊接著回答道:“這大山中的獵戶我大都認識,有他那般身高的沒有他那麼魁梧,有他那麼魁梧的沒有他那麼高,單看背影,我就能百分百的確定,他就是蕭烈!”
“那麼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小孩兒,就是他帶回來的那個災星咯?”
“絕對是!”
“哼!”
陰暗中傳來一聲冷哼。
“跟上去!”
時值正午,蕭烈帶著蕭遙來到一家小吃攤,這家的羊湯遠近聞名,蕭烈每次來鎮上都要痛飲幾碗,這次自然也要帶著蕭遙好好品嘗一番。
春陽暖身,羊湯暖腹,幾碗羊湯喝的父子二人喜氣洋洋,蕭遙更是停不住的舔著嘴角。
借著美好的春光,蕭烈開始眯著眼睛打盹兒。
蕭遙就在一旁自顧自地玩了起來。
“哼,這災星竟然生的這般可愛!”拐角處跟上來的幾人一直在默默的盯著蕭烈父子。
“大哥有所不知啊,越是可愛,越是可怕!”其中一人恭維道。
“哼!”
又過了約莫將近一個時辰,羊湯小攤的老板終於忙完了中午這一陣生意,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蕭烈的旁邊。
“老哥哥,最近生活咋樣?”小販率先問道。
“嗨,山裏麼,養不活也餓不死!”蕭烈擺擺手。
“可我確實是很久也沒有見到你了呀。”
蕭烈頓了一下,隨後說道:“最近不知怎得漸漸的又開始心煩了,隻想著躲得遠遠的......”
“要我說,有什麼好煩惱的呢?這孩子這麼可愛,你把他養大,他把你養老,人生不就是這麼回事嘛。”
聽到這兒,蕭烈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蕭遙,歎息一聲,“唉,老哥哥你說的也對啊。”
兩人聊的投機,漸漸忘我。
而蕭遙就在蕭烈的旁邊玩的不亦樂乎。
幾人的一舉一動被暗處的幾雙眼睛盯得死死的,看到蕭烈與小販開始高談闊論,陰影中傳來一聲指令。
“上!”
蕭遙正蹲在地上費勁的擺弄著石子,突然,一顆晶瑩剔透的小玩意兒悄無聲息的滾到了他的眼前。
蕭遙詫異的抬起頭,卻看到遠處街角一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正笑著朝自己揮手,蕭遙笑著撿起玩具便朝著那小孩兒走去。
而背對著的蕭烈正大開言關滔滔不絕,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蕭遙已經走遠了。
“諾,給你!”蕭遙天真無邪的笑著。
突然,一雙大手從蕭遙的身後襲來,一手捂住了蕭遙的嘴,另一隻手抱起蕭遙便撒丫子朝著遠處狂奔而去。
幾人迅速消失在了街角處的陰影裏。
蕭烈卻還渾然不知。
蕭遙驚恐萬分,一心想著大叫,卻被死死的捂住嘴發不出一點聲音,於是又拚盡全力的咬了下去,卻仍然是沒有任何效果,蕭遙隻覺得自己被人駕著跑了好遠。
終於,房屋漸漸稀疏,終於,小鎮被甩在了身後,終於,在嘩嘩流淌的小河旁邊。
狂奔的幾人終於停下腳步。
啪——
蕭遙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媽的!屬狗的!咬了這麼深一個牙印!”為首之人甩著自己的右手大叫著。
這幾個人終於暴露在陽光之下,為首之人是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身形纖瘦,小眼睛高鼻梁嵌在刀削一般的麵額之上。另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長得奇醜無比,塌鼻梁小眼睛,堆滿了橫肉的大臉上密密麻麻長滿了麻子。還有兩個十幾歲的少年,以及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蕭遙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但他來不及哭喊說疼,眼淚汪汪的望著眼前凶神惡煞站著的幾個人,突然,他將全部的目光都寄托在那個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的小男孩。
蕭遙張開攥的緊緊的右手,一個玲瓏發光的彩色石頭便出現在蕭遙的手裏。
啪——
麻子臉上來又重重的甩了蕭遙一巴掌,“媽的,在這兒裝可憐!”
蕭遙再也忍不住打轉著的淚水,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這災星,你知罪嘛?”幹瘦青年緩緩上前。
蕭遙搖著自己的腦袋。
啪——
幹瘦青年又是一巴掌。
蕭遙實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以及這些人嘴裏所說的“災星”是什麼。
“大哥,看他這樣子,不會是個傻子吧!”
幹瘦青年瞪著眼睛,“管他呢,反正是天煞災星,解決掉了就好!”
天煞災星?
蕭遙在蕭烈的指點下學過一點文字,讀過幾本簡單的書,但這還遠遠不足以理解“天煞災星”這樣的詞語。
“把他給我架起來!”
隨著幹瘦青年一聲令下,幾人衝上前去便將蕭遙抓起來綁在了一棵大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