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嫁

01

坐在喜床上。

外間明確的傳來丫鬟婆子的聲音。

“嘖，說什麼兩家關係好，結親同氣連枝，我看分明就是顧家上趕著賣女兒！”

“可不是嗎，顧家一個六品小官，若不是家裏大爺在戰場上受了傷，顧家的女兒連門都進不得，也得虧她有那狐媚子似的的坤香味道，誰家好人會是那妖裏妖氣的薔薇味兒。”

“白瞎了我們大爺，聽說她家裏不但親娘死的早，後娘還不待見，生了一兒一女，早沒她半分地方，所以這才眼巴巴的嫁了過來......”

外麵的話說的越來越刻薄，沒有一個人在意蓋頭底下顧若月是不是聽得到。

她看著自己染著蔻丹的喜慶指甲，麵無表情，心裏連一絲漣漪也沒有。

從母親死了那年開始，更過分的話天天都有人說。

要是放在心上，她不知道死了幾回了。

更何況，這些人說的也沒錯。

跟現在的雲家比。

她顧家的確是小門小戶，更別說，跟雲家大爺，那個天啟朝人人仰慕，敬畏的戰-神相比了。

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要不是她有天生可以撫慰雲家大爺的坤香味道，她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是碰不到的。

不過，顧若月也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沒娘，且爹娶了後娘，對她不好的事情氣餒過。

她不是貨真價實的古代人，而是從現代穿越來的。

從一個嬰兒長大，卻還記得現代的事情。

穿越之前，她是一名醫學生，在顧家她用盡辦法，躲過了很多次被惡意下藥的時刻，讓自己健健康康的，一直積極成長，就等著有機會可以脫離顧家。

但這裏和以前書裏的認知很不一樣。

除了古代的規矩之外，這裏的男人女人還有一種叫乾坤的區別。

人人身上都有一種味道，男人叫乾意，女人叫坤香。

每個人的味道都不一樣。

男女婚嫁，不僅僅看八字，更要看乾坤味道相不相配。

好的匹配，可以使得夫妻感情和睦，壞的匹配不是闔家不安，就是反目成仇。

有了這個奇特的生-理特質，女子或者男子隨意脫離自己的家庭，是十分冒險的舉動。

因為，帶有坤香的女子，一旦到了信期就會失去神智，渴求男子。

隻有用直係血親長輩的乾意幫忙間接壓製。

這樣一來，偷偷賺錢跑路的法子行不通了。

必須得嫁了人，有了交融的夫君，男子的乾意保護，才可以自己自由活動。

否則自己孤家寡人在外，遇到發作期，就是死路一條。

不過，顧若月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成年第一天去匹配，竟然匹配到了全國適婚女子都想要嫁的戰神雲霆。

戰神雲霆，是護國大將軍，戰功無數。

如果不是意外受傷，落下殘疾，舊病發作，急需一個合適的坤香女子作為治病的安撫人。

恐怕到現在，還根本不會進入匹配的名單裏。

而她，顧若月就是在全國範圍裏麵，千挑萬選和戰神雲霆最匹配的女子。

據整個太醫院的再三確認和研究說，她身上的味道可以安撫雲霆常年的暴躁和頭疼病。

對治療他身上的戰場傷，會有奇效。

所以，一介小小六品官員的女兒才可以和侯府出的金貴戰神結親。

自從這個親事定下，酸話就沒斷過。

顧若月無所謂，隻要不是在顧家被磋磨，連頓飯都吃不上。

誰愛說就說去。

心裏正這樣想。

外麵婆子話鋒一轉，卻說道了一句話，讓顧若月瞬間猶如被針刺了一般，呼吸急促起來。

“聽說，她媽當時偷了人，所以才死的那麼著急......”

顧若月剛要掀開蓋頭。

卻聽到外間房門砰的打開。

一個猶如刀子一樣，帶著瀝血寒氣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掌嘴。”

話音剛落。

帕裏啪啦的打嘴聲音就響起，兩個說話的丫鬟和婆子大聲嚎哭，沒過一會兒，十分大聲的板子聲音消失，有人-體軟塌塌落地的聲音。

似乎是暈過去了。

顧若月一愣，沒想到那人如此利落的處置了人。

又聽見有人回報的聲音：“大爺，已掌嘴完了。”

“都發賣出去，誰派這種嘴巴不幹淨的東西來伺候，去領五十個板子。”

那聲音又冷冷的吩咐，語氣低沉，不帶一絲感情。

顧若月忍不住悄咪-咪的摸了過去。

透過雕花屏風往外看。

卻看不真切。

隻能看到一頂玉冠一角，還有一雙漂亮的眼眸側影。

那眼睛微微垂著，睫毛好像鴉羽一般長而密。

剛一觸碰，那眼睛驟然就看了過來，好像堅冰一樣釘入了顧若月的眼睛裏，駭的她背後陣陣發涼。

顧若月頓時有些滿身沁涼，僵硬的站在原地。

“骨碌碌。”

那是輪子滾動的聲音。

輪子帶著輪椅轉了過來，繞過屏風，男人的模樣真真切切的暴露在顧若月的眼前。

他穿一身如火的紅袍子，上麵繡著富麗的金線牡丹。

和之前猜測的一切相貌，或粗曠，或瘦骨都不一樣。

雲霆的模樣極其的好看。

長眉斜飛入鬢，眼睛是標準的桃花眼，鼻如懸旦，嘴唇不是很薄的那種，還帶著一抹唇珠，其實是個極為風流的長相，漂亮的讓人心驚。

偏偏他身上卻有種極為沉靜又極為清冷的氣質，將他五官的驚豔完全壓下去，隻能被他一雙冷泉似得眸子定住心神。

讓人隻注意到他這通身的氣派。

按照規矩，新娘子在夫君沒有掀蓋頭時，是不能離開喜床，更不可能旋開蓋頭。

想到方才雲霆那幹脆冷厲的手段，顧若月後脊骨都冷著，趕緊跪下來就要磕頭。

“大爺，我方才聽到外間聲音，一時好奇掀開了蓋頭，我不是有意的......”

求饒的話還沒說完，卻被一雙溫暖又有力的手掌握住了手腕。

顧若月疑惑抬頭。

卻看見雲霆往下看來，眼眸裏露出和煦的暖意。

“無妨，你以後是我的妻子，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太過拘束。”

這話又讓顧若月心裏一顫。

她有些拿不準這人說的真話假話。

現代人哪輩子講究的人人平等，在這古代，就是虛妄。

她可沒少因為沒遵守這些條條框框吃苦頭。

這奇特的古代世界，男子因為乾意的作用，又對妻子有絕對的助力，向來是高高在上的。

何況，這雲霆剛剛收拾人時候，豪不手軟。

“是。”

顧若月選擇謹慎的應和了一聲。

雲霆將她用力，拉起來。

吩咐道:“你們都出去吧。”

跟在雲霆身邊的一個男子，出去關上了門，其他人也走出去。

“扶我過去。”

雲霆指了指床鋪。

顧若月深吸一口氣，將輪椅推過去。

她正在琢磨，沒有下人，自己怎麼把雲霆弄到床鋪上。

就見雲霆雙手一撐，肌肉發力，就落在了床上，利落的簡直不像是個殘疾的。

這一下，顧若月也隱隱看清，雲霆的腿似乎不是完全不能動。

兩人今天要舉行婚禮，都是提前洗漱過的。

剛剛顧若月也再洗了一遍，就等著人來。

此時，她心裏做好了心理建設，開口道：“夫君......？我幫你更衣。”

雲霆沉默，卻道：“我自己來把，你去把燈吹了。”

顧若月依言去吹燈，回頭一看，雲霆已經脫完了外衫，隻剩下了中衣，躺在了被子裏。

這速度，不愧是打仗的人，夠快。

她再次深吸一口氣，把外衣也脫了，睡到了床上。

被子是簇新的，有熏香，更清晰的卻是旁邊人身上的氣味。

很清晰，很難以言喻。

這個香味有點像是鬆針和雨水混合的味道，讓人聞到了就神清氣爽。

多聞幾下，竟然還有一絲絲薄荷的辛辣，又隱約帶著一點點的清甜。

這氣味讓顧若月有些奇怪，這世界的熏香水平這麼厲害。

可以混合如此多不同的味道，還好聞的絲毫不衝突？

這是大戶人家的底蘊嗎？

腦子裏正混沌，雲霆低沉的聲音又響起：“我的味道，是不是比較衝鼻。讓你見笑了？”

“衝鼻？”顧若月一呆，沒反應過來，就直接道，“很好聞，不知道是哪家的熏香？”

話一出口。

顧若月頓時反應過來了。

這哪裏是熏香，分明就是雲霆身上的乾意的味道。

她這句很好聞，約等於現代的邀請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