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腳深一腳淺的幹了一下午,天黑之後去記工,看到本上記的工分大吃一驚,才四工分?
眼前一黑,都想當場暈過去了,這怎麼養活四個孩子?
還好,今天正趕上生產隊分紅薯,我回家拿了個竹簍裝了幾塊紅薯,加點水一煮,隨便放點東西,也夠吃幾天的了。
幾個孩子也比較懂事,大姨年齡最大,自己還去生產隊放牛,每天還能得個0.1公分。
日子就這樣貧苦的過著,我以為我能把幾個孩子帶好了,沒想到,出事了。
小舅排行老三,今年也不過四五歲,本來應該是調皮搗蛋的年齡,可是因為家窮,懂事的早,每天也不出去玩,在家哄著我媽和小姨,看著家。
今天不知道誰家養的驢來我們家了,院裏有我曬的紅薯幹,小舅就想把驢趕走,沒想到驢也是餓急了,直接一腳踢上了小舅的頭,銜了一塊紅薯幹跑了。
小舅的哭聲整個村都能聽到,我後背的汗都快把衣服濕透。
我清楚的記得,小舅的額頭上有一塊疤痕,因為那時候沒有錢,隻能放置一旁不管不顧,所以那疤痕一輩子都沒有消去。
還因為這個疤痕,當年去參軍被刷下來了,人受了刺激,變得傻乎乎的。
我讓大姨先抱著小舅,用破布衣裳蓋在額頭上,拿繩係著,希望先止住血,然後轉身去了村支書的家,求了半晌,借了幾毛錢。
趕忙回到家中,抱起小舅,讓大姨照顧好弟弟妹妹,就趕往鄉裏衛生所。
這裏偏僻,去衛生所的路崎嶇不平,昨天還剛下過雨,土地還是軟軟濕濕的,走一腳都得把腳從另外一個坑拔出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我快筋疲力盡了,才終於看到了鄉上的人煙。
一時高興的我沒看到腳下有一個小水坑,一腳踩進去打滑,我就那樣抱著小舅一起倒在了一個小滑坡裏。
泥濘糊了一臉,腳好像也扭住了。
我嘗試著上去,但是泥濘的土導致腳底打滑,根本上不去。
“救命,有沒有人啊...救命!”
小舅的頭經此一磕,本來就被血浸濕的破布,開始有血珠再次滲透出來。
我心揪成了一塊,大喊著有沒有人來救我們。
“姑娘,你咋滑到那裏麵了,這樣,你拿著我的扁擔,我拉你倆上來。”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終於有人聽見了我的呼救,把我和小舅從小滑坡裏拉了出來。
當我重新站在地麵上的時候,熱淚盈眶。
“謝謝謝謝,你真是好同誌!”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抱著小舅不停地道謝。
那個人看我抱個孩子,直言說不用道謝,趕緊去給孩子看病,別給耽誤了。
我抱著小舅去了鄉上的衛生所,醫生看了兩眼,表示沒什麼大問題,縫幾針就好了。
“會留疤痕嗎?”
“放心,我的技術,一般好了之後半年都看不出什麼疤痕了。”
我鬆了口氣,也許,再來一次,小舅就可以去參軍了。
但畢竟是縫針,那簡易的衛生所裏也沒麻藥,小舅哭的連護士都說沒見過哭這麼凶的孩子。
沒辦法,我在醫院門口買了點白糖,倒了點溫水,弄成糖水,哄著小舅喝下去,醫生這才給縫完針。
縫完針,問醫生多少錢。
“三塊錢。”
我懷疑我的耳朵聽錯了,三塊錢?
可我渾身上下就隻有給村支書借的七毛錢。
小舅已經在我的懷裏睡著了,我就跟醫生求情說能不能先欠著,以後我一定加倍還,但是醫生說,醫院從來不賒賬。
正當我一籌莫展的時候,那個人來了,聽我說明了情況之後,借了我五塊錢,這才把藥錢也一起給了。
“沒事,你都說了我是好同誌了,可不敢擔了這個好名,不做好事哈哈哈!”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走之前問了他的名字。
“大石莊八隊石大壯!”
記住了這個名字和地址,我在抱著小舅回家的路上想著到底要怎樣才能掙錢。
家裏有五張嘴要吃飯,光靠生產隊的那點錢,掙的沒有吃的多。
我算了算手頭的錢,還剩下一塊多錢,養個牲畜啥的,也許還能賣幾個錢。
說幹就幹,把小舅抱回家後,帶著大姨又來了鄉上,找到一家賣雛雞的,先買了十隻小雞,順便買了一個窩窩頭,還欠那家人一個窩窩頭,說了給他們還是要給他們的。
大姨也不過才八歲多一點,但是懂事的很,我讓她拎著小雞,我在後麵抱著一小袋飼料,趕著夜色回家。
但走著走著我就發覺好像不對勁,我身後能聽見明顯的腳步聲,我不願多想,但是當我喊住大姨走慢點時,那個人的腳步聲也隨之開始放慢了。
這裏一點人煙都沒有,就我和大姨一個小孩兒,要是真出事了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心裏打著小九九,在路邊拾了個石塊,在手裏捏著,如果後麵那個人敢上來,我就拿石塊砸他腦袋。
大姨也聽到了這個腳步聲,低聲跟我說,她有些害怕。
“沒事,媽在這呢,抱好小雞,等會兒有啥事你就趕緊跑,然後找人來救我,知道嗎?”
大姨點點頭,又離我近了點,幾乎是貼著我走的。
這個人隻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我,並沒有采取什麼措施,正當我心裏打鼓可能隻是順路的時候,那個人的腳步突然就快了起來。
預判到那個人快追上我時,我捏著石塊就朝那個人的腦袋上砸去,可是那個人預判了我的預判,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另一隻手把我推到在地。
“鳳兒,趕緊回家,叫人過來!”
我邊說著,又在地上摸索著,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打著他的,可惜沒有,手抓著的,出了泥巴還是泥巴。
泥巴?
我心裏出了點主意,在那個人準備扒我衣服的時候,抓了一把濕乎乎的泥巴就往那個人的眼睛上抹。
那個人低吼了一聲,閉著眼睛給了我一個巴掌。
“臭娘兒們,敢這樣對待你爺爺!我不弄死你!”
我心裏暗叫不好,這個動作估計是把他弄惱了,他現在恨不得把我按穿地心。
男女之間的力量差別很大,更何況他現在還是惱怒的狀態,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就在這時,悶棍打在腦袋上的聲音響起,那個男的捂著腦袋,身體搖搖晃晃就想倒在我身上。
“媽,你沒事吧。”
我一抬頭,看見大姨拿著一根粗棍在我腳邊站著,小小的身體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