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
時值金秋,風中夾雜著陣陣的桂花香。
洛雲初剛從手術台下來。
她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站了好幾個小時的腰,慢慢踱回了辦公室。
還沒等她坐穩,門就被輕輕推開。
一個帶著墨鏡口罩,捂的嚴嚴實實的女人走了進來,女人身後還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隻見他身姿欣長,深黑色的襯衫勾勒出精瘦的身材,微微抬起的眼睛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眼裏還帶著冷冽的光,不是裴言澈又是誰?
洛雲初眼裏閃過錯愕,有些狼狽的低下頭,他怎麼會來這裏?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看著包裹的嚴實的女人問道:“紀小姐哪裏不舒服?”
紀伶身著素衣,身段纖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輕笑道:“洛醫生認識我?”
她沒見過紀伶。
但是她知道能讓裴言澈陪著來醫院的,隻有一個女人...
洛雲初低下頭看著手裏的病曆,語氣盡量平穩的說道:“病曆上寫著您的名字。”
紀伶沒想到突然她會這麼說,麵上一僵。
洛雲初問了幾個問題,又看了看她的檢查報告,說道:“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有些著涼,我給你開點藥,近期不要有性 生活。”
紀伶聞言,有些害羞的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眼神裏帶有隱約的挑釁,“我知道了。”
“洛醫生,我看你有些眼熟,咱們是不是見過?”
洛雲初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看著她笑道:“應該沒有,我隻是長了一張大眾臉。如果紀小姐沒事,我就先走了。”
沒等她踏出病房,屋裏就傳來一句:“澈哥哥,你看!我都說沒事的,應該是那天...你硬要帶我來醫院,還耽誤了你的會議,我好過意不去啊~”
洛雲初的腳步頓了頓,捏緊了手裏的病曆走了出去。
回到休息室,她稍作收拾就直接回了家。
霧氣彌漫的浴室裏,玲瓏有致的嬌軀隱約可見。
洛雲初站在花灑下,努力衝洗著腦海裏的畫麵。
裴言澈體貼的給紀伶披上大衣,幫她開車門、帶她看婦科,還有紀伶投過來的炫耀挑釁的眼神...
嗬嗬,自己的老公帶著別的女人來看婦科,醫生還是她,真是諷刺!
洛雲初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眼淚隨著熱水滑落。
突然,浴室把手被擰動,一道漆黑的身影倚在門邊,門外的冷風闖入,將她luo露的皮膚上吹起一層雞皮。
她雙手抱在胸前轉過頭,一臉驚嚇的看著突然闖入的男人。
男人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眼神毫無波瀾的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眼。
洛雲初肚子裏還有氣,裝作沒看見他的樣子,旁若無人的接著擦洗身體。
裴言澈的眼神順著她的動作在美好的身體上逡巡,深沉的眸子裏藏著探究。
突然,微涼的手掌觸碰上她的背,一張薄唇毫無預料的壓了上來。熟悉的味道湧進鼻息,纏 綿的吻落在她的耳邊,一雙有力的雙手在滑膩的皮膚上滑行。
“裴..放..放開我。”洛雲初用力的推拒著身上的男人。
直到她快窒息,男人才鬆開了手,勾著一抹嘲諷的冷笑:“洛雲初,你讓爺爺喊我回來不就是為了這事?如你所願。”
洛雲初擰著眉毛,順了順呼吸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回來的路上確實接到了爺爺的電話,是為了喊她和裴言澈回家吃飯,但她隻是借口說工作忙,其餘的話沒有多說一句。
“不知道嗎?洛雲初,你不會忘記你是怎麼嫁給我的了吧?”裴言澈烏黑的眸子裏頓時一暗,繃緊了嘴角。
當年他出了意外,隻能每天躺在床上。
彼時,洛雲初剛到S市醫院,毛遂自薦的要照顧他,裝作無害的樣子,每天無微不至的照顧他,詢問他的病情,降低他的心理防線。
直到他即將痊愈的時候,這個女人總算裝不下去了。
她趁機給他下藥,當晚就上了他床。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會偽裝。
舊事被重新提起,洛雲初臉色一變,咬著牙說道:“我跟你說過!那件事不是不是我做的!我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裴言澈盯著她,涼涼勾唇。
洛雲初定定的看著他幾秒鐘,眼睛裏的星光逐漸熄滅,最後歸於寂靜。
她突然覺的好累。
這三年,她好像在跟一個機器人生活,沒有吵過架,沒有分享過生活,裴言澈除了過節的時候會交差似的陪她回家,其餘的日子就早出晚歸的忙工作,回家也不會跟她說一句話。
之前她還能安慰自己說,他就是這個冷淡的性子,除了工作沒有什麼能讓他有反應,直到今天...
直到看到了今天那一幕,原來他也可以像一個正常男人一樣,對喜歡的人 體貼,能放下工作陪伴在她左右,笑意相迎。
原來他也會開心、也會心疼,隻不過不是對著自己罷了。
甚至在自己撞見他陪著別的女人之後,沒有得到一句解釋或道歉。
她到底算什麼?
一個敷衍父母的工具?
就在這一瞬間,她十幾年的愛慕情愫消耗殆盡,這三年的一切就像是個笑話。
她閉上眼睛,眼淚無聲無息的從臉上滑落。
她從未擁有,卻又好像失去了所有。
再睜開眼時,洛雲初的眼睛裏隻留一片漆黑,再無任何情緒。
“裴言澈,我們離婚吧。”
裴言澈的眼皮一撩,一些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緒冒了出來,他忽視心裏突如其來的慌張,淡淡道:“離婚?”
他的手不自覺的攥緊她纖細的手腕,眼神愈發冰冷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洛雲初默不作聲,直到被他盯的全身泛紅。
裴言澈幽黯的瞳孔微縮,帶著鬆木香的嘴唇又覆了上去,房間內一番悱惻纏 綿。
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洛雲初的眼角一滴熱淚無聲滑落。
直到天際泛白,房間裏的熱浪才逐漸平息。
裴言澈早就沉沉睡去,徒留洛雲初呆呆的看著屋頂,眼神裏一片寂靜。
休息片刻,她拖著疲憊疼痛的身體爬了起來。
將自己的行李塞進一個袖珍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洛雲初嘲諷的笑了笑,這就是自己的十年,自己的青春,廉價到隻能裝滿一個小小的行李箱。
再見了,裴言澈。
————
裴言澈醒來時,床側已經冰涼,房間也有說不出的不對勁。
直到他走進洗漱室,才發現洛雲初的東西好像都不見了。
他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但沒放在心上,照舊收拾好自己,一直到坐在一樓吃早餐時,才有閑心問一句:“洛雲初呢?”
傭人低著頭,小聲說道:“夫人她...離開了。”
“離開是什麼意思?她回醫院了?”他皺著眉頭。
傭人搖搖頭,有些膽怯的看著他,戰戰兢兢的說道:“夫人說桌子上有東西給您...”
裴言澈放下杯子,拿起桌子上的東西,隻見上麵寫著——《離婚協議書》,他狹長的眸子微垂,眼底愈發深邃,閃著晦暗不明的光。
真是翅膀硬了,這種欲擒故縱的戲碼還沒演夠?敢拿這個威脅他!
他撥通了洛雲初的電話,聲音裏有著不易察覺的怒氣,“洛雲初!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裴言澈,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見人愛的香餑餑吧?整天板著張臉,連笑都吝嗇給一個。就跟別人都欠你錢一樣!一個婚內出軌的渣男有什麼好神氣的?現在老娘不跟你玩了,你哪涼快哪呆著,離婚!”洛雲初剛送走一個胡攪蠻纏的病人,正一肚子火,裴言澈就上來撞刀刃。
她說完沒給裴言澈反應的機會,直接拉黑。
電話那邊,裴言澈長這麼大就沒被人罵的這麼難聽過,俊臉上罕見的露出些許怒氣。
他討厭洛雲初。
明明是她費盡心機爬上了他的床,嫁到了裴家,但卻時不時惡毒用滿懷愛意的眼神望著他,好像她有多麼情深一樣。
婚後,她不僅對他關懷備至,對家裏人也是言聽計從,要不是他知道她的真麵目,可能真要被哄騙了。
現在這個女人一改常態,竟然要離婚?
裴言澈想到什麼似的,臉色有些難看,又一個電話打了過去,結果...
他被拉黑了。
他麵無表情的掛掉電話,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戳了幾下,‘洛雲初,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下班後自己回來,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