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死在我及笄後的第二天。
而我滿十五歲及笄那日,家裏吃的蘿卜丸子。
家裏最常吃的就是蘿卜,好種,長得還快。
在一個女兒家出嫁前最重要的日子,我娘也不過是用了紅蘿卜和青蘿卜一起切絲炸的丸子。
我娘舍不得油,一粒粒渾圓、沒摻半點肉星的丸子剛剛炸泛黃,就被她迅速夾出了鍋。
裏麵的蘿卜絲還是脆的,丸子熟是熟了,不會吃壞肚子,若是能二次回鍋複炸,味道定然更好。
但我娘可不會為圖口舌之快而多倒一滴罐子裏的油。
不過我也瞧見了,在搓丸子前,她往蘿卜絲裏加了個雞蛋。
家裏隻有我們母女兩人,每年我生日那天都有雞蛋吃,那是我那摳搜的親娘送給我的生辰禮物。
今年卻不同,晚上睡覺前,我娘送了我一根檀木簪子。
她說這是給我的及笄之禮。
簪子的一麵刻了個“雲”字,另一麵刻了個“月”字。
我娘用一種如釋重負的語調說:“雪月,你終於長大了。”
隨即,她又蓋好被子,閉眼道:“及了笄的姑娘就該準備嫁人了,娘一定會給你謀條好出路。”
彼時我還不信她能給我謀劃到什麼好前程,家裏雖然不至於窮到餓死,但也不是什麼高門富戶。
我又沒有父兄幫襯,哪個好人家會看上我。
所以打死我都想不到,我娘用自己的命給我換了場大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