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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看著他們依舊忙碌,依舊愁眉緊鎖,在我房前走來走去,這話始終也沒說出口。
但出生時我就明白了,醫生能宣告的不是哥哥的死期,是我的。
我特意挑了一張櫻花信紙,認真地寫起了訣別信。
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信紙上泛了花,甚至幻想著自己獻出心臟後,哥哥恢複了健康,而我也終於久違地等來了爸媽的懊悔和愛。
我多想他們注意到我啊。
然而出門時差點和媽媽撞了個滿懷,她嫌惡地看了一眼我腫地像核桃的眼睛,聲音尖銳。
“哭什麼哭,天天裝那個死樣子給誰看!”
窗台是媽媽很喜歡的小雛菊,我為她種的,她覺得礙眼,路過時一把推倒在地。
花盆碎了一地,連同我那顆心。
我跪在地上,合起掌心一把把捧起地板上的土,淚水澆了花。
我將那株小雛菊挪到了牆角。
媽媽不是覺得小雛菊礙眼,而是覺得我礙眼罷了。
我和她那如同散沙的母女情,風一吹,就散了。
彼此最後一麵,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喊她一聲“媽媽”。
哥哥的手術前流程很順利,我的靈魂也關切地遊蕩在哥哥周圍。
他側著臉躺在病床上,即將要被推進手術室。
俊朗的容顏在若有若無的病氣下倒添了幾絲破碎美感,稀碎的黑發也遮不住那雙如星辰一般的眼眸。
蒼白的薄唇輕啟,他左右張望,幾分心慌的語態。
“哪裏突然來的心源?男的女的?”
媽媽不在乎的語氣:“女的。”
哥哥的額頭立刻擰作一團,強撐著起身,情緒激動。
“昭月呢?這不會是昭月的吧!?”
爸媽臉上浮現幾抹嘲笑,慌忙安撫哥哥的同時,一副盡在掌控的高姿態。
“淮安你就放心吧,這心要是你妹的,我把老命給你,就是一個車禍死亡的女人。”
說完媽媽好像是想起了那天目睹那女人慘狀時的嫌惡,強忍著惡心。
“也不知道那女人造了什麼孽,身上被碾的啊,臉上都看不到完整的肉了。”
爸爸也連忙附和。
“對啊,你妹那個死女子,她怕我們再打她主意,早不知道逃哪瀟灑去了。”
哥哥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大大舒了一口氣。
將哥哥送進手術室之後,媽媽就一直在哭。
爸爸有意無意看向手機通話界麵,神情有些煩躁。
“昭月也不知道給我打這麼多電話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