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晚上七點,我回了家。
爸媽在廚房裏張羅著飯菜,我奶和往常一樣,靠在院子口的那把竹搖椅上,晃啊晃。
我弟就跟在我媽的後頭,麵無表情,小手緊緊揪住我媽的衣擺。
「臭丫頭,你跑哪兒去了?我是不是說過晚上七點前必須回來!」
我奶收了那副瘸了一條腿的眼鏡,瞪大了她那對黃濁無光的眼珠子,怔怔的盯著我,嘴裏還碎碎念著。
她把我往屋裏推了推,鎖上了鐵門。
我快步挪進屋裏,盡量躲開我弟投來的視線。
自打那天晚上之後,屋子裏總是飄著一股我以前從沒聞過的香氣,即使是廚房飄來的濃重油煙味,也蓋不住半點。
可除了我,好像沒人能聞到。
飯桌上,我看著和往日一樣的四菜一湯,沒有任何食欲。
我弟就坐在我的對麵,一隻手舉著湯勺,一隻垂在了桌子底下。
平日裏,他總愛搶我夾進碗裏的肥肉,爭不過我就要拉著我奶的手哭訴。
可這幾日,他不僅吃飯的時候安靜了許多,就連以前總喜歡在院子裏踢的球,也不怎麼愛玩了。
「待會吃完飯,早點回屋,別到處瞎跑了!」
「媽,今晚我能和你睡嗎?」
「胡鬧,多大的人了,再說那屋子裏又不隻有你一個人,不是還有你弟陪你!」
我媽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我趕緊低下頭,往嘴裏扒了幾口飯。
回屋的路上,我路過了那間鎖了好幾天都沒有打開的柴房。
也是從那天開始,這屋子被我媽給上了鎖。
我躺在床上,兩眼盯著天花板,餘光卻全在靠門一側的床上。
我弟正躺在上頭。
發黃的棉被蓋過了他的頭,他一動也不動,被子連一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那隻老座鐘敲了一下。
已經十二點了。
我躺在床上,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盡量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咯吱......咯吱
隔壁的木床板隨著振動不停地尖叫著。
我全身一顫,後背已經淌滿了粘膩的汗水。
我硬著頭皮,轉過腦袋,這才發現那張床此刻空空蕩蕩,我弟已經不在了。
四周黑漆漆的,隻有床頭的油燈透著那一點兒微弱的光。
忽然,我的腳脖子一涼,一隻手抓了上來。
我仰頭往下一看。
隻看見我弟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他張開了嘴,任由河水泥沙順著嘴角流下。
「姐姐......姐姐......」
他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腳,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
我想大喊,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給粘住,一聲都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