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的心臟陡然高高提起,驚愕地盯著對麵的信息。
我已經死了,我不可能再回複裴宣的消息。
手機對麵的人究竟是誰?
我努力地回想起死前的場景。
可人死後的回憶終究有限,我的記憶正在不斷倒退消失。
死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已經忘得一幹二淨。
但潛意識,我仍舊想要阻攔裴宣赴約。
但我已經死了,無論我說什麼,他都聽不見。
裴宣表情微微動容。
他沒回消息,反而是靠在汽車靠椅上沉思。
低聲呢喃道:「顧溫,三年未見了。這次見我,又是要說什麼傷人的話。」
他終究還是沒回那句話,一如我之前發給他的消息那樣。
放任我和他的對話框慢慢地被群聊沉入最底層。
我稍微鬆了口氣。
鼻頭仍舊酸澀。
裴宣還是恨我對他說的話。
恨到不肯接我的電話,不肯見我。
也不肯承認我的存在。
三年前,背後扶持我的溫商因為性交易等劣跡事件陡然垮台,溫商忙不迭逃離國內。
而我,作為他旗下最火的藝人,也被一起趕出娛樂圈。
我出席最後的發布會,憔悴的容顏被媒體抓拍。
鋪天蓋地的新聞宣傳都是祝賀,慶祝演藝圈裏終於少了一個演技歹毒的花瓶。
人們紛紛對我不齒,鄙夷。
把我列為溫商的同黨合汙,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裴宣當時的事業正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熱。
或許是為了看我笑話,又或許是對曾經的白月光還抱有一絲同情。
他私下聯係我,帶著一箱子的現金站在別墅裏,開口:「顧溫,隻要你願意,我現在也可以養你。」
我那時候說了什麼呢?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廢墟裏,表情不屑,背著自己僅剩無幾的名牌包包和奢侈皮草。
頭也不回地越過裴宣,輕聲道:「你還不配,從前不配,現在也不配。」
「你這輩子都隻是大山出來的窮小子,就算你變富有了,你的根還是在山裏。我就算落魄了,也高你一等。」
「我不需要你來同情我,從始至終,隻有我同情你的份。」
真奇怪,明明我還愛他,明明禁錮我的枷鎖已經消失。
我卻仍舊下意識的膽怯,怕自己回到他的身邊。
怕自己會為他招來非議,葬送他的美好夢想。
裴宣咬牙扣上了箱子。
他麵色鐵青,每一句話都像是從牙關裏擠出來的:「好!好!好!顧溫,你別後悔!」
說完後,他憤憤摔門離開。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強撐著的身體再也維持不住,跌坐在地上。
對裴宣說出的每一句惡毒的話都像是一把回旋鏢,在他走後,狠狠地紮在我自己身上。
我哭得撕心裂肺,扔掉自己身上的奢侈品,搖搖晃晃地走出一直囚禁我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