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的心臟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攥緊,疼痛和窒息交替席卷而來。
我死了,真成了巨人觀,旁人又該怎麼想我看我?
莫說悔了,李甲必定嫌惡。
那我豈不是活成了一場笑話!
手從發髻上拔下金簪,對準了喉嚨。
卻推進不了半分。
一股力量在與我相抗。
「我苦口婆心勸半天,不是為了讓你找個美觀點的死法啊!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她思考了須臾,又換了說法。
「姐妹你再想想,你死了以後,李甲擁著良妻美妾,吃飽喝足去和狐朋狗友吹噓一下,年輕的時候有個大美人為他癡為他狂,自己沉湖帶寶箱,好家夥,說完了他在妻妾懷裏哭一哭,你就很知足?」
陳曦的質問,我無話可說。
曆曆在目,無不令我痛徹心扉。
淚盈於睫。
可我又能怎麼辦?
男子如喬木,女子如絲蘿,絲蘿需依附喬木而生。
陳曦再沒和我說話,她直接控製了我的身體。
一路走到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樓,大步流星,聲音震天響:「小二,把你們這最好吃給我端上來!老娘有的是錢!」
酒樓裏的食客紛紛側目。
無不驚詫。
我想不起要尋死了。
隻覺得心跳驟停,眼前眩暈。
丟人至極!
「你你——你怎能大聲喧嘩?這光天化日之下,你——」
陳曦無所謂:「我怎麼啦?我點個菜而已,你沒看見還有打著赤膊的男人嗎?」
我噎住了。
的確如此。
可男人是男人,女子是女子啊。
小二愣了幾瞬。
我忽地想起我儀容不整,滿身汙泥,恨不得死在湖水中。
陳曦卻好像混不在意,大咧咧地拉出橫凳:「你瞅啥?上菜!沒見過美女啊?哦對了,去給我準備熱水毛巾新衣裳,腿腳麻利點哈。」
她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
小二愣愣地點了點頭,轉身和後廚說去了。
我如坐針氈。
桌上轉眼上了一大桌子菜。
我羞憤欲死。
陳曦吆五喝六,儼然一副市井紈絝的男人模樣。
甚至,甚至當著眾人的麵挽袖子擦胳膊!
簡直......簡直......
「簡直傷風敗俗?」
陳曦舀了一勺魚湯,往口中送。
我正要說什麼,卻啞了口。
魚肉的鮮,豆腐的嫩。
模糊得如浸了水的記憶中,也有這麼一碗魚湯。
阿娘那雙巧手翻飛,細蔥白豆腐入了鍋,熬得鮮濃。
魚湯滑過喉間,順入胃裏,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隻是後來......
後來,她沒熬過那個寒冬,卻臨死前拉著我的手,要我好好活下去。
眼前漸漸模糊,碗中的魚湯卻泛起了層層漣漪。
我咬緊下唇,直至嘗到了口中的腥甜氣。
我想活著。
我想脫離勾欄之地。
即便淪為他人笑柄,我也想活著。
我泣不成聲:「陳曦姑娘,我想活著。」
陳曦還沒開口,卻被一聲「阿媺」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