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

我的家在一個山村，雖然算不上偏遠，卻是附近這麼多村子裏最窮的，村子裏大多數人家住的是木頭房，隻有我家在兩年前依靠爺爺存下的錢蓋了磚瓦房，但後來因為錢不夠，裏麵用的都是隔板，因此家裏的隔音很差。

媽媽打電話的聲音，朱小龍也一定聽到了。

從前他有事沒事就喜歡來找我的麻煩，自從有了手機，他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倒是讓我輕鬆了不少。

「小微，你在做什麼？」媽媽拍打著我的房門。

「寫作業呢。」我連忙打開門回答。

「寫什麼作業？去把雞喂了，我待會兒還要出去，你把飯做好。」媽媽沒好氣地說道。

「好。」我回完話立刻動起來。

就算沒有弟弟找麻煩，媽媽也一定見不得我閑著，我的學習對她而言隻是用來炫耀的資本。

事實上，她根本就不想讓我讀書，否則前世也不會讓我放棄高考為朱小龍備戰中考。

但這一世，為了我自己的前程，我不能再取得太好的成績了。

初三的學業緊張，學校遠在村子四裏外，家裏有一輛破破爛爛的自行車，我每天要騎著自行車先把朱小龍送到他們小學，然後再去上學。

從前朱小龍怕老師，每天寧可早到也不敢賴床，我每天也能在早讀之前趕到學校，可自從媽媽給他的班主任打了那一通電話，朱小龍開始賴床不起了。

「小龍，快起床了，姐姐要遲到了。」我好聲好氣地敲門。

他在裏麵嘟囔了幾句，我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倒是奶奶先一步過來把我拉開：「死丫頭，不知道小龍每天上課累嗎？吵吵什麼？」

「奶奶，我要遲到了。」我麵無表情地說道。

「那你就自己上學去，車留給小龍！」奶奶手裏拿著樹枝做的拐杖，在地麵上敲了兩下。

「奶奶。」我冷笑：「我們學校離這裏不近，騎車都要半個多小時......」

「那又怎樣？小龍可是我們家唯一的男孩子，將來......」奶奶又開始念叨那句話了：「怎麼能走路上學？」

我沉了一口氣，背著書包出了門。

家裏從來不會有東西留給我，我早已經習慣了。

剛才出門時，見奶奶的眼睛很是渾濁，那不是一個正常的六十歲老人該有的。

不出意外，那一天我遲到了。

鄉鎮的初中優秀學生不多，加上各科老師一向很看重我，倒也沒有過多責怪。

隻是沒想到晚上放學後，我還沒有走到家門口，隔壁小男孩見著我回來就一陣疾跑：「小微姐，小龍出事了，你媽媽正打算收拾你呢！」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並不是擔心朱小龍，而是因為每次朱小龍受傷，下一個倒黴的人一定是我。

想要躲過這次無妄之災，除非今晚不回家，可是在這山村裏，不回家我又能去哪裏呢？

心中膽寒，卻也無計可施，我隻好硬著頭皮進了家門。

果不其然，媽媽一見我回家，匆匆過來抬手就是一巴掌：「你這個混賬東西！」

我捂著臉往後退：「媽媽，我怎麼了？」

「誰讓你自己走的？小龍騎著車摔到水溝裏去了！」媽媽歇斯底裏對著我怒吼。

這個時候的奶奶倒是不說話了，很明顯媽媽並不知道讓朱小龍騎車其實是奶奶提出來的。

而這個時候，我不管說什麼都隻會加重媽媽的怒火，不管是解釋也好，關心朱小龍也罷，隻要一開口，引來的肯定是媽媽變本加厲地毆打，所以我選擇了閉嘴。

「滾去做飯！」媽媽抬腳踢我，卻因為隔得遠沒有如願。

我應了一聲就向外跑去，想要擺脫這樣的生活，我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學習，考到外麵去。

因為摔了一次，媽媽給朱小龍請了一周的假，說是需要養傷，但其實他隻是窩在家裏玩了一周的手機，他的身上連一處擦傷都沒有，我甚至懷疑摔倒都是他故意的。

朱小龍不上學唯一的好處是我可以騎車上學了，比走路更快一些，我可以留出更多的時間學習。

第一次模擬考試成績出來了，我的成績大幅度下滑，從班裏第一一下子就到了中下。

老師們目瞪口呆，一一找我談話，就怕我正式中考時也會發揮失常。

我不想做過多的解釋，初中的知識乃至高中的知識對我來說都是小意思，前世學過一遍的東西，今生稍加複習都是事半功倍。

媽媽看到我成績下滑並沒有太大的波瀾，前世初中一結束她就提議讓我輟學去打工。

但因為我中考成績好，是老村長隨同幾個老人來勸我媽媽讓我繼續上學，為村子爭光，還帶了一些清油雞蛋，媽媽這才同意我繼續上學。

朱小龍的成績也下來了，小學生不排名次，隻發試卷，以前他的各科成績都穩定在九十分以上，這次依然是，隻是根據我的經驗，三張試卷上的成績都是被修改過的。

媽媽不識字，每次隻看一眼成績，很好糊弄，她一看見那分數就抱著朱小龍親了好幾口，一口一個「乖寶兒」，還親自下廚給他做了一桌豐盛的菜。

「姐，聽說你這次沒考好？」朱小龍在飯桌上問。

「嗯，知識太難了，很多題不會呢。」我低著頭回答。

「嘁！那以後你就教不了我了，我可是每科都在九十以上，你這個才到及格線的弱雞。」他一臉鄙夷道。

「我當然不能跟你比，你以後可是要考清華北大的。」我回了一句。

媽媽當即眉開眼笑：「知道就好，你可要對小龍好點兒，以後我們家小龍可是要做大官的。」

「那當然。」我賠著笑，心底卻寒冷不已。

「來乖孫兒，兩個雞腿都給你吃，以後奶奶可就指望你了。」

奶奶笑得很是燦爛，忙不迭給朱小龍夾菜。

朱小龍高傲地應了一聲。

買手機那天他還對著奶奶笑得人畜無害，手機一拿到手就完全變了一個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