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寂靜的療區走廊。

一位身穿深色薄呢風衣的貴婦人，從醫生辦公室方向走來。

她慢慢的踱步到電梯口，準備離開。

“這不是紀太太嗎？

這麼晚您還來看望老夫人，真是豪門媳婦的典範啊！”

從廁所出來的張護士甩甩手上的水，一臉諂媚的對著貴婦人打招呼。

“是張護士啊！”紀家二房太太楚婉瑜輕輕點頭，算是回應。

“今天我值班，紀太太您放心，老夫人那邊我一定多用心照看。”

張護士說著還拍了拍胸脯，生怕對方不信。

楚婉瑜會意一笑，丹鳳眼尾盡是精明算計。

“有張護士這句話，我今晚終於敢睡個安穩覺。

我看你最近也是勞心勞力，臉上都有小細紋了，它們家新上的熱瑪吉還不錯，張護士也試試。”

說著，楚婉瑜從隨身的C家小挎包裏拿出一張美容卡遞過去。

張護士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安瑞兒的鑽石卡，裏麵額度至少20萬起步。

“那怎麼好意思呢。”她嘴上說著拒絕的話，但眼睛卻沒離開那張卡。

“一張洗臉卡而已，張護士還這麼客氣。”楚婉瑜上前一步，巧妙的擋住了牆角的攝像頭。

張護士瞧了瞧楚婉瑜那張保養得當的臉，潮濕的手在護士服上使勁的蹭了幾下，把卡片接過來。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我們家老太太就拜托張護士了。”楚婉瑜走入電梯，象征性的告了別。

待電梯門關上的一刹那，她才收回臉上虛偽的笑。

老太太名下的股份沒到手之前，張護士這條線不能斷。

電梯很快到達了首層。

大功率的白熾燈把門診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紀慈恩推著孟驍來到門口拐角處，即能看到外麵，又可以避風。

“孟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在哪個療區呢？我並沒告訴過你。”

等待司機的時候，紀慈恩好奇的問道。

“你不是說，靜安醫院是孟家開的嗎？”孟驍眼眸看向前方，語氣淡淡地說。

“雖然現在是晚上，但是我們還沒睡，這種夢還是少做得好。”

紀慈恩總覺得他是因為自己沒收那一萬塊，生氣了，才故意和她抬杠。

好小氣的男人，幫他省錢還不好！

按以往，阿峰早把車子開上來，可是今天剛好有急救任務，私家車暫時不允許進。

“孟先生，你特意趕來接我，我請你喝水好不好？”紀慈恩眨著杏眼，看向對麵的自動售貨機。

忙活了大半天，她連口水都沒喝，現在閑下來，才覺得口裏有些幹。

“要謝人就有點誠意。”話音剛落，就聽到孟驍肚子咕咕叫起來。

他蒼白的俊臉肉眼可見的有些紅。

“你居然到現在還沒吃飯？”紀慈恩有些驚訝。

上一個願意等她一起吃飯的人，還是師傅，一位養她二十二年，感情遠超越血緣關係的老人。

現在，又多了一個叫孟驍的男人。

她心裏突然有些暖，有些甜。

“誰知道你來探病要這麼久，還和醫生聊的怪來勁，早知道不等你了。”

孟驍似在嘀咕，但是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身後的紀慈恩聽到。

紀慈恩微微一愣，總覺得他這話哪裏怪怪的。

趁她愣神的時候，男人又轉動輪椅來到自動售貨機前，選了兩瓶無添加果汁。

“這個味道還不錯。”

他把其中一瓶塞到紀慈恩手裏，又若無其事的淺嘗口果汁。

果汁微涼的觸感把紀慈恩又拉回現實，本能的扭開了瓶蓋，喝了一大口。

“嗯…好酸啊！”紀慈恩圓圓的杏眼眯成一條縫，脖子也縮進毛衫裏。

“孟先生，你喜歡檸檬汁？”她拿起包裝瓶，特意看了下。

“春天易感冒，檸檬維C多。”孟驍垂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他眼裏的光。

她亮晶晶的眼眸裏，帶著點點淚花，“可是我們都是空腹，對胃不好吧！”

檸檬防感冒？

等一下去問問師傅吧。

男人低頭看手機，嘴角帶著點點笑意，“那下次我們注意，司機來消息了，走吧！”

紀慈恩擰緊瓶蓋，正考慮把瓶子放哪兒。

她出來的急，沒穿外套，身上的口袋，都是小小的。

“拿來。”坐在輪椅上的孟驍轉過身，朝她伸伸手。

防止弄混，她把標簽輕輕撕開後，才遞過去。

推著孟驍朝門診部大門走去，快出門口就聽到一陣急促的呼聲。

“讓讓，這裏有急診病人，快讓讓…”

為了給急救隊讓路，紀慈恩下意識的向後退，沒成想後麵還有人，剛好撞了個滿懷。

“小姑娘家家，毛毛躁躁，怎麼走路的。”中年女性的聲音在紀慈恩耳邊響起。

楚婉瑜一直都在想著股份的事，沒留神，就和紀慈恩撞上了。

她看紀慈恩推著輪椅，下意識把對方當作家裏的小女傭，說話也是毫不客氣。

“對不起，阿姨！”自知理虧的紀慈恩連忙轉身道歉。

“誰是你阿…”當楚婉瑜看清紀慈恩的臉後，她狠狠的驚了一下。

怎麼會看到大嫂的影子？

紀家大夫人已經過世二十多年，可是楚婉瑜仍舊忘不了大嫂的那雙杏眼。

紀慈恩更是奇怪。

她潛意識就對麵前的這位中年貴婦人排斥。

排斥她看自己的眼神，抗拒和她待在同一個小空間裏。

“下次走路小心點。”丟下這句話，楚婉瑜頭也不抬，挽著小挎包匆匆離開了。

好莫名其妙的人！

不過僅一個照麵，紀慈恩也看出來那位貴婦的運勢，開始走下坡路了。

坐在輪椅上的孟驍，眸色深沉。

那位婦人，他應該在哪裏見過，而且就是在最近。

夜更深，半空中出現一層薄薄的霧。

霓虹燈在夜的襯托下，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講述著衛城的故事。

“我們不回家嗎？”紀慈恩看著窗外的夜景，轉頭問道。

車子沿香江行駛，景致卻和下午時完全不同。

“不是說要謝我？”男人語氣微微上挑，聽不出情緒。

說話間，車子停了下來。

直到冒著熱氣的魚肉粥端上桌，紀慈恩才緩過神來。

她是說要謝謝孟驍，但也沒想過要來這麼高級的餐館。

“不餓嗎？”孟驍看她一動不動，拿起長柄湯勺，舀了半碗魚肉粥放在她麵前。

魚肉粥鮮香的味道隨著熱氣飄散開來，令肚子空空的紀慈恩暫時壓下其他的想法。

她向粥裏加了些切碎的香菜，撒了少許胡椒，拌勻後，溫度剛剛好。

紀慈恩瞧了瞧對麵的孟驍。

他吃的很清淡，隻加了一點香菜，配著爽脆的白灼菜心。

不得不說，孟驍吃相也很好看，舉手投足間流露著和常人不一樣的矜貴氣質。

“再不吃，就不好吃了。”孟驍抬起頭，黑曜石般的眼眸裏帶著淡淡的光。

在美色和美食麵前，紀慈恩第一次選擇了美色。

她慌忙的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那雙杏眼在低頭的時候，連眨了好幾下。

這幾百塊的粥，也算值了！

準備離開時，紀慈恩拿著卡牌要去前台買單，卻被孟驍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