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赤鳶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用了十足十的力氣。

倒是個對自己狠的，黎嬌嬌的眉頭跳了跳。看向赤鳶的膝蓋，咂咂舌，自己都替她疼。

“殿下，赤鳶侍奉殿下那麼久，怎能因為小郡主一點異樣就挑撥我們主仆關係呢？”

赤鳶將頭狠狠地磕在地上，儼然一副赤膽忠仆的模樣。

【哇塞，你好裝。】

黎嬌嬌都要替她鼓掌了。

在小嬌嬌的心聲輔助下，太子麵對赤鳶的偽裝隻剩憤怒和失望。

“嬌嬌是南新國的福星祥瑞，既然嬌嬌不喜，那赤鳶你，分配到禦膳房打打下手吧。孤記得你一手廚藝不錯，手巧，幹活也利索。”

太子轉過頭去，極其平靜的發布施令。

可是，主仆數載，哪裏那麼容易割舍和接受。

南晟閉了閉眼睛，腦海中是赤鳶端起羹湯糕點出入自己書房的點滴。

他如何知道赤鳶的廚藝極佳呢？

是他溫書太晚，她端進來的一碗羹湯；是他練劍揮汗，她準備的一盞涼飲。

可原來日夜相伴，全是算計和假心。

到底還是年少，臉上藏不住事。

黎嬌嬌看著這樣失魂落魄的太子，也不免憐惜起來。

雖然她現在是個嬰兒，用憐惜一詞有些奇怪。可實際上，她丹修成聖，在仙門那些臭小子眼裏都是老妖怪了。

黎嬌嬌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拍拍太子，以示安慰。

可清身側這一舉措並沒有結束。

南鳶是太子最為親近的隨侍，穿衣吃食都是下人裏頂尖的存在，頗受優待。

看見頭頭方才被小郡主一個討厭的表情就罰到禦膳房打下手，剩下的宮女太監都忐忑起來，大氣不敢出。

隨著太子的掃視，紛紛低下了頭，有甚者輕顫起來。

“白茉、青歌、福玉......”

太子連貼身服飾的太監都叫到堂下站好，隻留了個書童一一報出每個人的名字。

“白茉自認長得清麗，對太子表哥存了齷齪心思，不能留。”

“青歌沒有壞心卻做事懶散。”

“福玉行事緩慢木訥，常常誤事。”

“這個、這個、這個......怎麼都存著上了太子床懷個球就能飛上枝頭的白日幻想啊？”

一看不知道，再看嚇一跳。

黎嬌嬌前世過目不忘的本領全用在看話本上了。也虧得那書者寫的詳細，竟然一個個的認識大半。

太子可沒黎嬌嬌那麼輕鬆，聽著小嬌嬌誇張尖叫的心聲，臉越來越黑。

雖然小嬌嬌很明顯不同她外表一樣懵懂，可這些人汙穢的心思讓被小表妹說出來，他真心覺得無地自容。

“傳令，遣散太子殿的宮女。孤記得太傅今日手下有批新官上任。明日召些他們適齡的孩子進宮伴讀。”

此話一出，官女們撲通一聲跪了一地，一個個哀求起來。

要知道，太子殿下孩子心性，天真喜人極好相處，油水也撈的多。在太子殿任職實在是皇宮中最令人羨慕的差事。

可他們第一次見小太子如此地嚴肅和決絕。

耳邊的哭鬧尤其嘈雜，太子揮揮手，算是徹底定下。接著抱起小嬌嬌大跨步出了太子殿。

他一刻都不想待。

少年向來愛笑，沒心沒肺，無憂無慮。如今卻是眉間鬱氣難消。

黎嬌嬌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這也算是給他的一個警示，用人。

就當是，她給了他成長一個揠苗助長的痛擊。

南新國未來的命運坎坷顛簸，他這個太子，也不能繼續天真下去了。

可這樣意氣的少年，她也到底不忍。

黎嬌嬌伸出手，輕輕地放到南晟眉間，為他撫平微蹙。

【太子表哥，快刀斬亂麻，你做得不錯。】

太子怔怔地看著自己頗為靈氣的小表妹。

還是個小奶團子，小大人般饒有其事地鼓勵他。

說真的，他想母妃了。

太子模糊著雙眼在小嬌嬌的軟臉上蹭了蹭。

他是一國太子，無論何時，都該像個男人一樣，頂天立地，不將脆弱示於人前。

他母妃這般教導。

所以無論是兒時被宮中嬪妃虐待，還是稍大些被父皇責罰，他都是嬉皮笑臉的，再不就是一聲不吭地忍受。母妃說了，他是當朝太子，尊貴非凡，應當強大不可軟弱。

所以受委屈、恐嚇還是皮肉之苦，他的眼淚隻在暗處，歇斯底裏也是躲起來的。

可是，這樣並不是強大。

南晟木木地睜著眼睛。

晚霞餘暉，瑰麗絢爛。

他的淚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黎嬌嬌被這突如其來的淚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為他擦拭。可止不住，不斷有新的出現，慢慢沾濕了她的袖口。

變則通，國家危難當頭，一切都在變。

......

自嬌嬌和太子逛了一圈太子殿後，太子性情大變的消息不脛而走。

無論是功課還是騎射都長進不少，心思也愈發沉穩。饒是黎嬌嬌那個古板嚴厲的三舅舅也發自內心的誇讚過好幾次。這一切，也被皇帝看在眼裏。

沒過幾日，又是月餘皇子給皇上彙報學習進程的日子。

太子清晨剛下早朝就被皇上的內侍喊去了養心殿檢查功課。

那個調皮搗蛋，向來在這天挨著罵領著罰回去的太子，終究是不一樣了。

皇上翻著南晟今日的功課，字跡工整，成文思考周到。接著又抽背了幾段典籍，倒背如流，鏗鏘有力。

九五之尊滿意地點點頭，看向自己有所改變的兒子滿眼慈愛。

“晟兒，有朕當年的風範了。”

到底是個孩子。

太子受了自家父皇如此高的的評價，踏出養心殿時，激動地滿臉通紅。

課本都沒來得及放下，揣進腰間就跑去了公主殿。

一路上的花草樹木都愉悅地搖起身子。

沒過多久，太子也是如願把小嬌嬌抱了出來。

黎嬌嬌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加班表示很沒人道。

可是看在自家便宜表哥這麼興奮的分上，算了，不跟他計較了吧。

小嬌嬌捏了捏拳頭算是安撫自己。

僅是眨眼功夫，已任由太子樂嗬嗬地顛著步子晃到了禦花園。

奇木異石叢生，珍花貴草遍布。

“三皇子殿下。”

走在最前探路的侍從先是發出了這樣一道問安。

電光火石間，黎嬌嬌懶散眯著的雙眸瞬間尖利起來。

男主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