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是我跟餘明結婚的第五周年。

我沒有如往常一樣去買祭奠的用品。

而是買了一張機票。

五年前的今天，婚車司機突然逆行，撞上了大卡車。

餘明的身體在一瞬間被壓扁，鮮血迸射。

一車三人，隻有我活了下來。

他離開的這幾年，我常常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然後在夢裏和他相遇。

昨天，我又夢見他了。

我們比平常更激烈。

在漫天的鵝毛中，他捧著我的臉，眼尾翻紅，他說他要走了，讓我好好過日子。

可是沒有他的日子，我活不下去。

天色漸黑。

一對恩愛的夫妻帶著他們的一雙兒女，在沙灘上放起了煙花。

如果餘明還在，或許我們也會如這對夫妻一般，會有一雙兒女，會在燭光晚餐裏浪漫起舞。

我握緊手中的安眠藥，羨慕地看向他們。

璀璨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照亮了整個夜空。

那張讓我朝思暮想的臉，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他笑著，被孩子們簇擁著，對著另外一個女人擁吻，說我愛你。

那就是我的餘明，我和他談了十五年的戀愛，他的習慣動作，以及那張臉，化成灰我都認得。

我看著他們慶祝，歡樂，切蛋糕，最後收拾幹淨，乘車離開。

我迫不及待跟了上去。

好在他們跟我訂的是同一家酒店。

可是讓我不明白的是，明明五年前，我親眼看著餘明死在了我的麵前。

我把房間換成了他們的隔壁，明明酒店隔音效果很好，我卻總是聽見了餘明的喘氣聲。

那種抓心撓肺的感覺，讓我恨不得敲開隔壁的房門。

但我一直沒動。

第二天一早，我看著餘明帶著他的妻兒出去了。

我進入了他們的房間，窗簾拉了一半；礦泉水瓶被捏扁丟進了垃圾桶；以及疊好放整齊的領帶；椅子上搭著的西裝外套，這些都是餘明的習慣。

我直奔椅子上的西裝外套，餘明的證件和現金喜歡放在西裝內襯口袋上。

曾經我還笑話他，這樣放證件簡直就是方便小偷。

當時餘明寵溺地笑，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果然，我在西裝內襯裏，找到了幾百塊，還有一本護照和結婚證。

我手指發涼，快速打開護照。

當看見那張笑得很帥氣的藍底證件照時，我是喜極而泣的，這就是我的餘明，他沒有死。

他真的沒有死。

我打開那本結婚證，還沒看清新娘是誰，房門突然被推開。

“我忘記拿相機了，你們在車上等我，我很快就過來。”

門外進來的女人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長裙，正微微側頭夾著手機，一手在包裏翻找東西。

當看清楚她的臉時，我手裏的結婚證掉在了地上。

結婚證上新娘的照片，就是我，出生年月以及證件號，都是我。

她也發現了我，錯愕地看向我：“你是誰？”

我是誰？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手上就已經拿起了煙灰缸，狠狠地朝著她的額頭砸了上去。

我看著她倒在了地上，鮮血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這是一張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機傳來了餘明的聲音：“老婆，我聽到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你是不是摔倒了？”

“喂？老婆，你等等我，我馬上就過來。”

聽到餘明焦急的語氣，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我將地上的女人，藏在了我的套房裏，我擔心她醒來，還用繩子將她捆了起來。

做好這一切後，餘明呼喚的聲音已經在外麵響了起來。

我連忙走了過去。

餘明一看見我，快步走到我麵前，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後鬆了一口氣。

“我看見地上有血，還以為你出事了。”

我很不爭氣鼻子一酸，猛地紮進了餘明的懷抱裏，這個懷抱是溫熱的，鮮活的，我還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餘明拍著我的後背：“這是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不小心把口紅摔斷了，我心疼。”

餘明輕笑著，捏著我的臉：“這有什麼，等老公給你買，十根夠不夠。”

我笑了：“我不要口紅，我要你。”

餘明將我壓在了牆上，把我的唇啃出了血色，直到我求饒他才放過我。

在餘明進屋拿相機時，我順手拿著紙巾清掃了地上的血跡。

“走吧，孩子們還在等著我們。”

兒子四歲，女兒兩歲。

兒子的眉眼長得像我，女兒像餘明，一看就是我兩的孩子。

聽到孩子們媽媽前，媽媽後的喊我，盡管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但我卻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隔閡。

我很愛他們。

我們去了海族館，去了遊樂城，從早玩到晚。

這種生活，就是我嫁給餘明時，一直夢想的生活。

夜晚，孩子們已經被餘明哄睡，我也洗好澡了，正看著餘明在整理今天的照片。

熱戀的時候，他就很喜歡拍我，這個習慣延續至今，隻是相片裏多了兩個孩子。

我坐在餘明的身邊，他單手摟著我，我翻著這些年來他拍下的所有照片。

熱戀，結婚，生子，各種紀念日的美好，全都記錄在他的鏡頭裏。

我像是個失了憶的小偷，拚命吸取缺失餘明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

我捧著他的臉，吻著他，情到濃時，他將我抱了起來。

我的心飛快跳動，像是想要從胸膛裏跳出來：“餘明。”

“叮咚”的聲音，打亂了一室風光，我和餘明都不想管，可門鈴卻鍥而不舍，甚至還傳來了敲門聲。

仿佛下一刻我們不開門，對方就會把門撞開。

餘明離開，他臉色帶著些許不耐煩。

我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跟了上去。

門被打開。

外麵站著酒店的工作人員，還有兩位警察。

我想起隔壁被我綁起來的女人，心在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裏。

“你們今天去了什麼地方？幾點離開？”

麵對警察的質問，餘明很溫和地詢問道：“請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們隔壁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