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得自己上一輩子是可憐又可笑。
【希望你不要後悔。】
於平之以為我還要纏著他,對著我很不耐煩道:【我才不會後悔,白傾染,你不必纏著我......】
【好,我不糾纏你,我們退婚。】
我打斷他。
重活一世,我隻想擺脫他,過我自己的人生。
他愣住了,可能沒想到我會應得這樣痛快。
也是,之前他多次提過退婚之事,我雖心痛,卻更多想拉他一把,都沒同意。
他生怕我反悔,當場就拉著我回府,向我們的父母稟明退婚這件事。
於伯父於伯母連連問我是不是受欺負了,我搖頭:【是我們自己的選擇,還請伯父伯母成全。】
退婚很順利,我父母疼我如掌上明珠,他們支持我的一切決定,我隻覺得自己傻,有這樣疼我愛我的人在身邊,上輩子卻要一心撲在於平之身上。
接下來的日子對我來說很充實,前世我為於平之考慮,他不去上先生的課,我便拖丞相的小公子帶來課業抄給他;他不去科考,我天天守在他家門口,督促他。
卻獨獨沒有考慮自己的前途。
大乾是馬背打的天下,貴族子女以善騎射馬球為榮,聖上甚至設置了女武舉人的位置,與二品誥命平起平做,用以鼓勵女子鍛煉;我本來體術一般,更是為了於平之疏於學業,最後成了貴女們眼裏的笑話。
如今,我的體術還沒有退化,身體還年輕,一切都來得及。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每日鍛煉騎射,可能有了前世經曆的緣故,從前不能吃的疼痛和苦,如今都能吃得下去,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就從弓箭都拿不穩,到十發九中。
教習武官林清也從對我不滿,到眼裏充滿賞識。
【白小姐現在的騎射水準,已經可以和一般男子一較高下了,隻要好好訓練,兩個月後的女子武設,說不定能拿魁首。】
我卻笑:【我不參加女子武設。】
武官林清錯愕,眼裏剛剛的賞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鄙夷:【白小姐,您日日辛苦訓練,不會是為了學如何做好侯府夫人吧?】
於平之未娶正妻賢納妾的事情,在京圈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我退婚的事情雖然也昭告天下,但許是之前的種種行為,很多人不覺得我真的死心了,看我的眼神裏還是會帶著異樣的顏色。
我摘下手上的護腕,平靜地看著眼前皺起眉的林清,心裏沒有因為於平之生起一點波瀾。
【林教官,我和於平之退婚了,以後也絕對不可能再去糾纏他。】
林清眉頭卻皺的更深了:【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丞相府那小子是我侄子,他看你總為於平之操心學業,這才委托我,在騎射方麵好好教你,為自己正名,你以為以你之前的名聲,有哪個教官願意教你嗎?】
我倒不知,自己的名聲竟然已經爛到這個地步了。
【您願意傾囊相授,我很感激,但我不參與女子武設,是因為我要參加大乾武設,我要做,就做男人女人共同的第一。】
這個想法,從我重生後就有,我自小就是要麼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性格,也可能正因為這樣執拗,前世才被於平之的事情困住了一生。
我說完,沒有看林清的表情,轉身離去。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我的話刺激到了林清,從那天後,他把我訓練的量級直接提升了五倍,臉上的表情也比之前嚴肅了很多。
也許是想我知難而退,可比起上一世死前的痛苦,這點身體上的磨礪都不算什麼。
我一一咬牙撐過。
而於平之和楊婉宜......據說因為楊婉宜思念家鄉,於平之就豪擲五千兩黃金在西街為她打造了一條揚州街,每天與她在那條街上放 浪形骸;
楊婉宜因為身份低所以自卑,他就高調帶著她出入各路達官貴人的宴會,凡是有人敢對楊婉宜有半分怠慢,就利用自己的世子身份讓對方卑躬屈膝,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所有大臣都被他得罪了個遍。
於伯母急壞了,整日愁容滿麵,來我家找我母親哭訴,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十歲。
【靜姝你說這究竟怎麼回事啊!平之從前多好,多聽話,連太傅大人都說,以他的才華說他定能在科考中一鳴驚人,怎麼和那瘦馬在一起後,就變成了這樣?昨天家裏小廝來報,說竟然在賭 場撞見了平之,官員禁賭,若是讓聖上知道了,平之這一生都毀了啊......】
我母親不停地安慰她,我在邊上給她們點茶,心中感歎,才不到三個月,於平之竟已經墮落至此了嗎?
於伯母接過我為她點的茶,喝了一口,悲愴的神色才終於緩和了幾分,【傾染這孩子多好啊,善良又懂事,平之怎麼......怎麼就喜歡上了......】
她說著又哽咽起來,那模樣看著著實是令我揪心。
於伯母和我母親並稱京城雙蒂,她一雙剪水秋瞳曾名動天下,如今這雙眼睛卻哭腫得像核桃。
我兒時因為母親的緣故,經常去於府玩耍,那時候有些調皮,有時弄亂了於伯母的繡線,或是碰壞了她做給我的玩具,她也從不與我生氣,還會很耐心地為我重做一個。
她還打趣我:【這樣調皮,像個男孩子,到時候平之做你的小媳婦。】
我羞的臉都紅透,於平之跑來牽我的手:【傾染不用改,像男孩就像男孩,無論你什麼樣子,我都會照顧你一輩子。】
那時他的眼神溫柔又認真,我也將一切當了真。
【傾染,你從前和平之無話不談,能不能幫幫平之?伯母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娘說,前幾天於平之為了給楊婉宜買她喜歡的一件能看遠處的新奇玩意,從府庫抬走十萬兩銀子,於伯父不允,他就揚言不給就斷絕父子關係,於伯父被氣的直接暈過去;於伯母整天以淚洗麵,甚至還嘔了血,真是太可憐了。
我終究是沒忍心,點了點頭。
我將於平之約到了君萊酒樓,再見到他時,我差點沒認出來。
從前他性格謙遜,風度翩翩,總是穿著一身白衣,是個名副其實的風雅公子。
現在卻穿著一身炫目的紫色,手裏拿著兩顆骰子把玩,眼下有淡淡的烏青,整個人輕浮又傲慢地坐在對麵:【找我什麼事?】
我看他這樣,沒忍住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強忍著直接離開的衝動,開了口。
【於平之,如果你隻想與楊婉宜長廂廝守,伯父伯母肯定不會攔著你;但是你為她科考不去,爵位不要,一擲萬金,甚至還出入賭 場,伯父伯母隻是擔心你的未來。若你能好好讀書,安心科考,我相信,他們會接納楊婉宜。】
【怎麼,來做說客?】於平之嗤笑一聲,【我們已經退婚了,你還來操心我家的事情,是我母親又許了你什麼主母的身份嗎?】
我想起來,由於他們太急迫地在一起,導致楊婉宜的八字文書還沒來得及遞到京城,所以隻能先納進門,她還不是正妻,現在於侯府的少主母之位還空著。
【我不會嫁給你。】防他不信,我直接豎起了三根手指:【如果我嫁你,天雷五轟,不得好死。】
上輩子,我所經曆的一切,比天雷五轟還可怕。今生,我巴不得離他遠遠的。
見我發毒誓,他手裏的骰子終於不轉了,可眼神卻變得像毒蛇一樣的冰冷,【你要是違背自己的誓言,不僅天雷五轟,我還要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