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的大學開學,我紅著眼送賀雲開去機場,他要去全國最好的學府。
賀雲開調侃我:“別哭得這麼難看,等我回來。”
“好。”
耳邊響起廣播催促登機的聲音,他欲言又止,最後眉目舒緩笑了,“下次見,凡安。”
機檢時,賀雲開回頭深深凝視我一眼,最後消失在攢動的人群裏。
機場大廳入口,我不顧形象痛哭流涕,瘋狂給閨蜜輸出情緒。
“異地戀好痛苦。”
“雖然賀雲開跟我半毛錢關係都還沒有。”
“但他讓我等他,肯定在暗示我已經是他女朋友了。”
“嗯,跟學神談戀愛果然燒腦子,這戀愛談得有種含蓄內斂的美。”
閨蜜:“????!!!”
我又哭又笑從手機屏幕裏抬起頭,一晃撞進了另一雙漆黑無波的眼睛中,冷漠,疏離。
短短兩個月,章陸知露在外麵的皮膚似乎久不見光,冷白得有些病態,他瘦了很多,但風吹過,一截精壯的腰線隱隱若現。
身後跟著幾個風風火火提行李箱的保鏢,保鏢催他:“少爺,快點,洛杉磯的飛機就要起飛了。”
章陸知與我擦身而過時,沒有一秒鐘的耽誤,仿佛陌生人。
我愣在原地。
他是精英階級培養出的繼承人,再也不是……穿著校服強吻我,還自戀地說”別那麼愛我”的蠢蛋章陸知。
挺好的。
每個人都擺正了自己的位置,雲泥有別,他的好與壞,像煙花般轉瞬即逝。
而我關於未來的美好幻想,都給了一個叫賀雲開的人。
某個夏蟬聒噪的午後,我做了個夢,夢見賀雲開環抱著穿婚紗的我,告訴我:“凡安,我喜歡你很久了。”
隻不過後來夢碎了。
半年後,賀雲開去國外交換學習,再也沒回來過,聽說他遇到槍擊,不幸身亡。
那個冬天很冷,賀雲開的死像一場鋪天蓋地的雪在我心裏落下白茫茫的痕跡。
我此生第一次愛上的少年,死在荒野裏,沒有得到安息。
但雪會融化,會消失。
旁人提起這個天才青年的次數越來越少,包括賀雲開的父母,悲慟的臉上也逐漸恢複了平和。
這件事的後遺症是,我越來越釋懷,並學會喝酒,還有一群周末喜歡去清吧喝酒的狐朋狗友。
一堆人按住我玩遊戲,連輸十次後,我喝了十杯。
我恨得咬牙:“不……不能喝了,抽……抽懲罰。”
本以為,隨便找個路邊的小奶狗親親已經是極限挑戰,但這群人選了個更刁鑽的角度。
“安安,你的懲罰是……”那人頓了頓,“給追過你的人打電話,用夾子音告訴他:我好寂寞,來陪陪我。”
這個並不難。
但那一刻,心裏的某根弦哢嚓斷掉。
“換一個。”我態度冷硬,“玩玩可以,但讓我當渣女,你們太過分了。”
人呐,最怕的是滿心歡喜給了別人希望,最後又活生生掐滅,才知道隻是個……遊戲而已。
大家齊齊一愣,“算了,簡單點,找誰都一樣,你手機裏有個備注‘親愛的’,給它打吧。”
我:“行。”
既然都備注親愛的,那肯定是熟悉得和我相互叫爹。
電話接通了。
我瘋狂試探:“你在哪裏?天氣怎麼樣?”
隻要它說話,我就知道是誰。
許久。
“巴黎,雨夜。”略微沙啞慵懶,像被吵醒,也像重感冒。
我一臉為難:“……”
是章陸知,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的章陸知。
但朋友們在旁邊擠眉弄眼示意:夾子音……夾子音……
為了結束懲罰,我快速用夾子音說:“我好寂寞,來陪陪我。”
然後,啪得掛掉。
他這麼忙,也不是小孩子,甚至可能不記得我是誰。
“你臉紅什麼?”朋友們驚奇地看著我,“你們校草追著你跑大街的時候,你都沒臉紅……”
我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喝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