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是騙子？

“進去！”

藥效過去，還有些迷糊的我，被人粗魯地推進一個異常擁擠的倉庫裏麵。

身後的卷閘門，很快被拉上。

倉庫裏麵，很是幽暗，隻能借著透進來的光，微微看清一些。

這裏有著一群蓬頭垢麵的女人。

她們有人非常平靜，有人在不停地抽泣，有人一臉迷茫直到現在還沒能弄清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

而我正是最後一類人。

離我最近的一個女人，這裏的人叫她“霞姐”。

她抬眼，冷漠地問我：“你也是在某個深夜，忽然遇上一個能夠對你伸以援手的男人，愛上他之後，才被騙到這裏來的嗎？”

聽到她的問話，我大為震驚。

她怎麼會知道？

還有這個“也”，是什麼意思？

霞姐指著在場所有狼狽的女人，“我，你，她，她，還有她......所有人都有著差不多的遭遇。”

“那些在深夜出現的男人，有些長得很是普通，有些長得確實很帥。”

“我們，有些人是單身幾十年，是不甘寂寞，才會受不住掉入他們的圈套。”

“有夫妻感情不和睦的，也有離婚的，還有單親媽媽。”

霞姐話音落下，我恐懼不安起來。

我被帶來了這裏，那我的兒子還有女兒呢？

他們找不到我，在家裏肯定會被嚇到哭的。

不行，我必須要從這裏出去。

我拚命拍打著卷閘門，“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我還有孩子，我的孩子們還在家裏等著我。”

拍了很久很久，換來的是外麵幾個人的怒吼聲。

“安靜點，再拍門，就把你弄暈了。”

我還要繼續拍，霞姐卻按住我的手。

回頭看向她，她衝著我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用的。”

所有的招數，這裏的女人，都試過了。

最早來這裏的，已有十日。

從一開始的鬧騰，再到後麵想方設法地逃跑，直到最後絕望認命。

她們都替剛被抓來的我們經曆過了。

霞姐脫掉她的上衣，“看，這些傷，就是那群混蛋弄的。”

“你可別想著逃跑了。”

她提醒我：“逃不掉的，再怎麼努力，也都隻是自討苦吃。”

我卻仍然不聽勸，還想要一意孤行。

霞姐不再有那麼好的脾氣，往我的膝蓋窩上狠狠一踹。

“你不想好好待著沒事，你自己要找罪受，也隨便你。”霞姐惡狠狠警告我，“不要連累我們。”

這時，我才徹底意識到我麵臨著怎樣的困境。

我癱坐在地上，淚水無助地往下掉。

“怎麼會這樣？”

“阿強那麼善良溫柔的一個人，他怎麼可能會是你所說的那種專門深夜出現在寂寞女人家中的騙子？”

靜下來之後，我不斷回憶著與阿強相處的點點滴滴。

那天，兒子發高燒，我無暇分心弄吃的，隻好在深夜點了一份外賣。

是一份熱粥，送外賣過來的，正好就是阿強。

阿強一米八三的個子，還頂著一張帥氣的臉。

他說話時，莫名能帶來一種叫人平心定氣的力量。

“你好，這是你點的白粥，是嗎？”

原本從他的手中接過外賣，正常的流程應該是轉身關門。

但是他忽然關心問我：“你看上去很是狼狽，麵色也很蒼白，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啊？你不用再去送外賣了嗎？”

我確實需要有個人來搭把手，但是他這個點兒還在送外賣，留下來會耽誤他的工作。

“正好我也累了。”他衝著我一笑，我頓時沒了任何的防備。

有個人可以來幫我，我就像是久逢甘露，自是對他的好感度不斷地上升。

他幹活非常溫柔細致，不僅幫我一起想辦法讓我兒子退了燒，還幫我將我女兒給哄睡著。

“謝謝你。”

送他出門時，我主動讓他出示收款碼，要把錢轉給他。

但是他沒有收，“我是看你很虛弱，才想著要幫你的。”

“不要錢。”

有時候，意外總是容易接踵而至。

接下來的一個月，有那麼幾天，我都在深夜點了外賣。

非常巧的是，每一回晚上過來的外賣員，都是他。

從一開始的驚訝到驚喜，再到後麵的期待。

他每回過來，都和第一次一樣，來了之後就結束了繼續送單。

會留下來幫我，等一切回歸正軌，他才會像是“功成身退”那樣離開。

我們正式在一起，是在上個禮拜的周日。

這段時間，感冒發燒總是反反複複，我兒子又一次中招，連帶著我和我女兒也都病倒了。

那時我已經有他的私人聯係方式，實在是不知道該要找誰幫忙了，便撥通了他的電話。

阿強沒過半個小時，就匆匆趕到。

人在虛弱的時候，容易被感動，而我在退燒之後，當晚就情難自控，和他在一起了。

再之後，他又來過三次。

最後一次他來，我就出現在了這裏。

“我要見阿強。”一想到這裏，我怎麼都不敢相信，阿強那樣的人，不可能騙我的。

我又衝到卷閘門麵前，衝動地拍著。

霞姐她們幾個，衝著我怒吼，甚至還對我拳打腳踢。

她們害怕我把那群惡魔惹來，從而連累她們一起挨打。

“你別鬧了，你口中的那個阿強，這會兒肯定又有了新的獵物，他才不會再過來看你。”

“你不會以為他真的是一名外賣員吧？”霞姐很是直接，直戳在我的痛處，“他是騙子，他說不定都不是外賣員。”

“你有沒有想過，他會不會是半路截胡了你的外賣呢？”

話音落下，卷閘門忽然從外麵被拉起來。

我狼狽地倒在地上抬起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阿強。”

他一如之前，溫柔蹲在我麵前。

“我抱你起來。”他看出來我挨了打，一動身上就會疼得厲害。

靠在他的懷抱裏，聽著他的心跳聲，我開始撲簌簌往下掉眼淚。

他帶我離開這間破舊倉庫，到了隔壁一間從前用來當做辦公室的房間裏。

“方婷，對不起。”他先將我放在桌子上，等我坐穩了，他才痛苦不堪地將腦袋埋在我的懷裏，“我沒有辦法，我也是被逼的。”

他哭了好久，哭得我的心肝都疼了。

看著他如此愧疚、悔恨的模樣，我明明身處逆境，卻還先去同情他。

我用力地回抱著他，不解地問他：“當外賣員是很辛苦，但是一個月賺得也不少，你為什麼要和他們一起做這種事？”

“我也是被騙被逼的，其實我根本不是外賣員。”阿強痛苦著解釋，“我欠了很多錢，如果我不聽他們的，就會被打死。”

我不可思議地問他：“你不是外賣員的話，那我那些外賣......”

阿強不再繼續回應這個問題，他信誓旦旦對我說，“方婷你別怕，我會帶你從這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