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去工作單位的路上,眼睛濕潤。
這麼多年和死人打交道,我以為早就看破一切了,凡事都會波瀾不驚。
看來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這份感情。
記得大學剛畢業,寒鑫剛創業失敗時,為了幫他還債,寒鑫聽說入殮師收入很高,加上我本身就是學美容化妝的,當寒鑫說讓我去當入殮師時,我很抗拒這份工作。
寒鑫坐沙發上握著我的手,滿臉懇求的樣子
“秦蔓,本來就學化妝的,隻是被化妝的人由坐著畫,變成了躺著畫,沒啥區別的。”
“等幫我一起還完債的了,就不幹了好不好?”
青春懵懂以為,隻要足夠對一個人付出,一定會換來真心。
剛開始接觸遺體美容時,我很害怕。
看到那種變形的遺體要縫合時,我會忍不住嘔吐,半個月都不想吃飯。
晚上睡不著覺,半夜上廁所回來後想到一個可疑東西,都得爬起來再三確認下,避免杯弓蛇影。
我跟寒鑫說我幹不了,好害怕。
寒鑫卻說
“人都死透了躺在那,有什麼好害怕的。”
“難不成還會坐起來啊!”
寒鑫不知道,死透的人還真會坐起來的。
有次正給遺體畫眼妝,遺體突然睜開眼睛,坐起來了,我嚇得兩條腿打結了,挪都挪不動,摔倒在地上,趴地上尖叫起
“師,師傅,救命啊,詐屍了!”
師傅很淡定的說
“瞅你這個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她拿了五帝錢,用黑狗血泡過的繩把它們穿起來,然後用這個繩子抽這種會坐起來的屍體,抽完屍體就乖乖躺下了。
我到現在都解釋不了這是怎麼回事。從那兒以後,幹活之前,先鞠個躬,拿出五帝錢,假裝自己不害怕,我嚴肅對屍體說,
“別坐起來啊,坐起來挨頓抽不合適。”
半夜火化遺體的時候,我有時候忘了把遺體的嘴粘上,火化的時候遺體發出了類似哭聲的聲音,有時候很像人在哭。
師傅反應過來了,批評我說
“嘴指定沒粘上。”
“你這麼馬虎的話,這活就別幹了!”
晚上不敢一個人騎車回家,我太害怕了,隻好點個外賣訂單,掏雙倍的錢,讓外賣小哥送我回家,外賣小哥說
“你膽子那麼小,你還敢給死人化妝?”
“為了生活沒辦法。”
後來外賣小哥沒有要我的錢。
想起這些眼睛突然模糊,開在山路上,沒看清,突然一個急刹車,撞到了旁邊的樹。
等我反應過來,額頭血流到嘴角,一股血腥味。
我用手摸了摸頭,好像要炸裂一樣,頭被撞了出血。
車裏一陣陣刺鼻的汽油味,我想推開車門,可我的腿被卡住,抽不出來。在狹隘的空間裏,讓人窒息的感覺。
我憑著稍微可動的上半身,尋找著手機,我打的第一個電話是10,然後是110.
剩下最後一點力氣,我撥通了寒鑫的電話,收到的回應卻是“您撥打的電話正忙,清稍後再撥!”他拒接了我的電話。
突然覺得渾身發冷戰,在我昏迷閉眼前,我慶幸自己打的是急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