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傀儡養心

我無法形容我這一刻的感覺。

當我看到冰棺裏那副和我一模一樣的容顏時，我腦子嗡的一下，感覺一切都失了顏色。

我的心臟瘋狂的跳動著，但它仿佛從來都不屬於我。

“傀儡養心......”

我看著旁邊古籍上偶然翻到的一頁，上麵記載著如何養一具傀儡。

先是將還未生出的嬰兒從產婦的肚子裏剖出，接著用心臟殘缺者的血液灌溉，加以一些珍貴的材料，待到傀儡長大後便可進行換心之術。

但前提是，傀儡雖然繼承了原者的記憶，但務必不要讓它發現任何端倪，否則幻術告破，事情的結果會受到影響。

難怪，我總覺得之前的記憶飄忽不定，就像是被強行灌入到腦中一樣，怪不得師尊和師兄弟們一直都很寵愛我，但看我的眼神卻總像是通過我在看著其他人。

一切的異樣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傀儡嘛，反正為的就是這一顆心，本身又有誰會在意？

聽到外麵穿來靠近的腳步聲，我連忙將一切恢複原狀，施了隱身術屏息躲到一旁。

這裏本就是師尊居所的密室，我是來拜訪師尊時無意中誤入的，所以來人應該是師尊。

果不其然，片刻後一道淺綠身影從石室外飄忽而入。

師尊名畢雲青號青幽劍仙，舉世無雙的劍術加上鬼影迷蹤的身法，讓他出劍如同幽靈一般，未見人時劍已到。

說起來，他的性格也和其他穩重自持的師尊不同，一顰一笑都帶著些蒼白冰冷的鬼氣，但平日很愛調笑，也喜歡和弟子們一起玩樂，很平易近人的一位仙君。

隻見，一眨眼間，他已經飄忽到冰棺前麵，慘白纖長的手隔著棺蓋撫上那女子的臉，臉上竟然難得露出一抹溫情的笑來：“鶴霜，你很快就能複原了，傀儡再過些時日就要成熟了，你也很期待能再和師尊飲酒試劍，對不對？”

鶴霜…我的名字是柳鶴雪，師尊親自為我起的，其實我對之前的記憶非常模糊，很多事情都是由師尊和師兄弟們告訴我的，比如我的名字，我的喜好，還有一些我根本都想不起來的細節，他們都一一告訴我。

可其實有些東西，我根本就不喜歡，甚至是厭惡。

突然，他似有所感地朝我這邊望過來，放出神識感知卻什麼也沒有發現，於是又回過頭來繼續對著柳鶴霜訴他的哀思之情。

我這個時候早已經順著石室出口逃出去了，不過我的身法本來也是師承對方的，而且我的存在感天生就很薄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為傀儡的緣故，如果想要隱藏住身形，就連師尊也不一定能察覺到。

逃出去之後，我在仔細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按照剛才畢雲青說我很快就可以為柳鶴霜換心，那麼就應該是我下一次的生辰宴。

這麼算下來，時間已經不足半年了。

如果逃，雲青宗的勢力通達五湖四海，到處都有他們的弟子或者眼線，我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們的魔掌。

既然這樣，那我幹脆就留下來，取代真正的柳鶴霜。

在生死麵前，沒有人是不希望自保的。

雖然我生來就注定是柳鶴霜的換心傀儡，但這麼多年來，我已經有了自我意識，我就是我自己，我不要為任何人犧牲。

其實做傀儡也有做傀儡的好處，比如我學什麼功法都是手到擒來，其他人九死一生要曆的情劫我不需要。

甚至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一點，也許是因為煉製我的那些材料中有哪一種擁有特別的副作用，我天生自帶魅惑能力，能夠莫名其妙人產生好感。

如果將這個能力發揮到極致，我甚至可以改變對方的思維，不過具體能到什麼地步就不太清楚了。

從前我有些害怕這項能力，因此一直壓製著，如今倒是可以拿出來用一用了。

“柳師妹！你怎麼在這呢？我正找你呢。”

聽到聲音從後方傳來，我回過頭，正好看到一頭張揚紅發的豔色青年朝我招手。

他是我的二師兄夙瀾，原身是一隻火鳳，在我隱約的記憶中，柳鶴雪在他還是一隻烏雞的時候悉心照料過它，後麵又為他找了珍貴的材料助他涅磐成為火鳳。

“師兄找我有何事？”

夙瀾笑著從懷裏掏出一隻錦盒，遞給我道：“喏，每月的藥，大師兄讓我轉交給你的，一定記得要吃啊。”

我不動聲色接過錦盒。

按照他們告訴我的說法，因為十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我傷了根基，因此需要每日服用大師兄煉製的藥物來滋補身體。

所以說我從來沒覺得身體方麵有什麼異常，但還是無條件信任他們，每日都服用這種藥。

但如今明白過來事情原委，我倒是不敢亂吃了。

“大師兄。”我喚了他一聲。

夙瀾下意識看向我，與我目光相對的那一刹那，他頓時像是被什麼蠱惑了一般，雙眼發直，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一邊施展著魅術，一邊問道：“我問你，這個藥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夙瀾嘴唇抖了抖，緩緩道：“為了穩定你體內鶴霜的殘魄，麻痹你的本心，不讓你發現記憶中的異常。”

我已經猜到了，但還是不免寒心。

為了騙我，他們真是費勁手段啊......

明明知道我是有心的，卻還是隻把我當成一個傀儡，一個道具，利用我到最後還要剖我的心給別人裝上。

真是惡毒啊。

我眨了下眼睛，夙瀾便又恢複了正常，他絲毫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於是茫然的問我：“柳師妹，剛才我......”

我麵色如常地晃了晃手裏的藥盒，笑道：“師兄隻不過是像往常一樣把藥交給我罷了，怎麼了嗎？”

夙瀾扶著額搖了搖頭，看著我的眼神不像是在撒謊，便釋然地離開了。

臨走前還不忘囑咐我，千萬要記得吃藥。

我笑容意味深長，點點頭：“放心吧，師兄，我一定會好好聽話的。”

絕對會好好聽你們的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