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道天雷砸下,黑煙之中,我看著被雷劈得破敗臟黑的衣袍,滿意點頭。
等我狼狽的走出去時,江攬月已經等候多時。
我吐出一口血,開口喚道:“師姐。”
江攬月皺眉,上前扶我:“怎的如此狼狽。”
我擦了擦唇角,不以為然:“渡劫不都這樣麼。”
說著,我轉眸看向一旁的遲晚,不動聲色,“許久不見,倒是更冷了。”
閉關前,我和遲晚就不對付。
她修無情道,整個人如冰山雪嶺。
我天資過人,有著自己的傲氣自然不會去貼她的冷屁股。
遲晚衝我頷首,目光與我相對:“你的靈根沒了……”
話出,攙扶著我的江攬月也是一頓。
我扯著唇角,垂眸掩蓋眼底的暗色,道:“雷劫來得凶猛,靈根被我推出來擋了一道天雷。”
話中之意再明顯不過,靈根已經被天雷劈成灰燼。
遲晚眉頭微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最後還是隻擠出一句:“我先告辭。”
盯著她的背影,我心中不由暗笑。
猜她今日來這一趟,也隻是為了看看我的靈根適不適合她那寶貝徒弟。
嘖,這副模樣真是想讓人把她廢了去。
我斂去眼底的殺意,冷言說道:“師姐扶我回無名山吧。”
江攬月身子一顫,眼神愣住,想起已經安排給容泊簡的無名仙山,有些尷尬道:“無名山年久失修,不如先……”
不等她說完,我打斷道:“師姐,無名山是師尊留給我的,我想去看看。”
見我意欲已決,她訕訕應聲:“好……”
乘著仙鶴穿遊在群山之間,不時,便能瞧見屹立在眾山之中的無名。
我剛落腳在洞虛前,就看見容泊簡生火做飯,炊煙嫋嫋,好不愜意,身旁還有遲晚作陪。
一幅凡間景色,屬實礙眼。
我冷臉環顧四周。
破敗的洞虛已經改成了木屋,竹林颯颯,像是隱居山林的閑所,果林裏的仙果已被摘取大半,靈值仙藥所剩無幾。
處處都是別人生活過的痕跡。
看到這兒,我隻覺心裏怒意暗生,不禁捏緊了雙拳。
“師弟,容泊簡他暫無居所,我才讓他住在這邊的……”江攬月開口解釋。
一襲黑袍的容泊簡聽到聲音看過來,見到我時愣了愣,轉頭問遲晚:“師尊,他是誰?”
遲晚目光落在他臉上,神色頓時如白雪初融,“洛歲仙尊,你可喚他一聲師叔。”
容泊簡上下大量我一眼:“洛歲仙尊,師叔……”
他抬眸看來,“久仰師叔大名,無名山原是您的仙山,弟子見這實在破敗,就拜托師尊修繕了一番,師叔不會怪罪弟子吧。”
我沒想起聽他廢話,直奔主題地問道:“我山中的靈兔呢?”
“被我吃了。”
他故作被我嚇到的模樣,攬住遲晚腰身:“對不起師叔,弟子還忘不了口腹之欲。”
我強忍著怒意,挑眉笑道,“那我的青蓮果呢?”
青蓮樹十年結一次果,世人皆知這果實有排濁益氣的奇效,天啟山也不過隻有一棵果樹,外界千金難求。
而如今,青蓮樹一顆果子也沒了。
從我閉關起算,幾十個青蓮果可不是小數目。
容泊簡縮了縮身子,又扣住遲晚的手:“我以為那隻是普通的靈果,就也吃了……”
“嗬,好得很。”
怪不得天資過人呢。
有青蓮果排濁,又有靈獸滋養,這整個無名山的好東西怕是都讓他撈了不少。
我沉著臉,瞥見後麵幾個跟著的內門弟子,剛剛的話他們應該是聽到了,一時眼神異樣地看著容泊簡。
我收回目光,懶得再糾纏下去,“罷了。”
說完,不等遲晚和江攬月反應,我一個躍升踏上坐騎仙鶴的羽背。
“師弟——”
仙鶴停在了門派廣場。
眾多弟子看見我,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就是剛剛渡劫的人,也不知道是何身份?”
“這怕就是當年名冠修仙界的洛歲仙尊吧。”
“洛歲……那他不就是無名山的主人?”
“小師弟不會被趕下來吧……”
“我看不像,洛歲仙尊這副模樣,倒像是他被趕下來了……”
“誒誒誒,掌門追來了。”
江攬月擋在我身前,“師弟,容泊簡是遲晚的弟子,你也知道,斷崖住不了人,我便擅自做主讓他搬去無名山了,你別怪罪他。”
“容泊簡年紀小,你同孩子計較什麼。”
我蒼白著臉色,許久才開口,“你這麼心疼他,怎不把你的仙山讓出來,我並不是怨他占了我的地方。”
停頓須臾,我緩了口氣接道:“山中的靈兔是師尊親手捉於我養著,青蓮樹也是師尊千辛萬苦從秘境找來為我種的,他占了我的洞虛,吃了我的靈兔靈獸,青蓮果也被他摘盡,我都不怨,隻是……”
我神色悲慟,“師姐,這些都是師尊留於我的,是師尊留給我最後的念想。”
見江攬月還想再說,我撇過頭不去看她,“想來也是我自私了。”
“師尊留的東西我一人占著已經夠久,如此,我洛歲便做個主,無名山歸門派各弟子共有。”
“山內所有靈泉共享,仙果靈草自摘,這樣,師尊要是知道,也會寬慰的。”
無名山的好東西可太多了。
不過最好的,可不是青蓮樹果。
青蓮果在我這可不算稀罕玩意兒,師尊送我的那些寶貝我閉關前就塞進靈囊了,剩下的都是山脈受靈氣滋養孕育出的一些仙靈果草,但隨便一件拿出來也都價值不菲。
如今供宗門弟子共享,總比讓容泊簡一個人占著好。
周圍哄聲一片,有弟子開了頭,“謝謝洛歲仙尊!”
“仙尊大氣!”一時間讚聲鼎沸。
江攬月蹙眉:“師弟!”
“江攬月師姐,我剛剛探查了遲晚那位弟子,他靈根被傷與廢人無異,今天當著眾位同門的麵,我想問師姐和遲晚一句。”
“提前讓我出關,是否隻是為了讓我把自己的靈根移給他?”
江攬月一頓,麵上雖然極力掩飾,但仍然透著不自然,“怎麼會呢師弟……”
我不忍發出一聲冷笑,回身對上一旁站了許久的遲晚,“我剛從雷劫中出來,你隻在乎我靈根是否完在,遲晚,你來回答我。”
眾人目光望向遲晚和容泊簡。
容泊簡被遲晚護在身後,冷冷開口:“你若不願,我和掌門也不會強求。”
嗬。
我苦笑,手指悄然恰了個決。
攪局後,我佯裝悲涼,“師尊,您不在了,這天啟山我也是待不下去了”
說完,我便往宗門外走去,臨了,江攬月喚住我:“洛歲,你可想好了?”
我沒有回頭。
身後天啟山,容泊簡看著我離去的背影手緊了緊,他眼中焦急一閃而過,小聲問:“師尊,師叔走了,那弟子的靈根怎麼辦……”
遲晚沉吟片刻:“放心,為師還有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