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這是今年冬日的第一場雪。
我的夫君裴淮再次晚歸,我站在窗前等待著他從外麵回來。
丫鬟春柳問我要不要吃飯,我拒絕想等裴淮回來再吃。
裴淮的父親是定遠將軍,而他亦是少年將軍頗得聖上喜愛,日常訓練在城郊晚歸也是常事。
雖然不吃飯,但還是要去給婆母請安的。
婆母和我娘親少時便是閨中密友,後我娘去永安市與青燈古佛作伴,她便時常關照我。
我與裴淮成親後她待我更是寬仁,連裴淮都時常說她好似我的娘親。
請安之事她說過許多次不必,但我總想守禮。
入府三年我無所出,婆母和裴淮都並未因此為難過。
大夫說過我身子單薄,需要長時間的調養,懷孕之事隻能徐徐圖之。
待我到前廳時,裴淮也正好過來,他身上沾染了雪,整個人意氣風發。
看到我跑過來扶住我,“天氣涼怎的不在屋子裏好好待著。”
我笑,“我又不是豆腐做的,這幾步路能出什麼問題。”
隻是在室溫的烘襯下裴淮的衣服上的雪融化,我卻聞到了夾雜在雪水中的一絲荔枝香。
極淡,似乎與我之前幾次聞到的是同種味道。
之前我問裴淮,他隻說:“訓練時偶有受傷,許是藥材混雜的味道。”
可此刻我看著裴淮,他並未受傷,看起來活蹦亂跳。
婆母叫我和裴淮先吃飯,其餘的回房再說。
席間裴淮一直殷切地給我夾菜,我心不在焉地吃著他給我夾的菜,可心裏卻在思索那香氣的來源。
但一直到夜間我也沒有思考出個結果,在房間裴淮坐在床邊給我按摩著小腿。
“我讓小伍去尋了東北的薛神醫,他擅長治你這病,省得一入了冬就腿疼難挨。”
裴淮是武將為人粗心,但對我時他總是十分細心,麵麵俱到的照顧。
說起我和裴淮,是娘胎裏定下的姻緣,他比我晚出生一個月。
可我生下來身子嬌弱,總需要人照顧,京城家的小姐們沒有愛和我玩兒的。
裴淮便從小照顧我,春日枝頭的花,夏天樹上的果,秋日在城西才能捉到的小魚。
他雖比我年弱,但卻像比我年長,我們的娃娃親他一直當真。
在我八歲生辰時,裴維為了給我雕一匹木馬,手上劃了寸長的口子。
到現在還尚有疤痕,那時他對我說:“薑枝姐姐,等我們長大了,我一定要和你成親。”
我存了心逗他,“那要是我爹不同意怎麼辦?”
“那我便從將軍府一步一叩首磕到薑府,那樣伯父看到我的誠意一定同意了。”
可父親終究在一次治水中憂慮成疾,離開人世。
娘親與父親多年來伉儷情深,一時間心死如灰,入了佛門。
而後裴維為了求取我,竟真的從將軍府一步一叩首到了薑府,他在薑府門前同我兄長說:“請您代薑伯父同意我迎娶薑枝姐姐。”
兄長原本並不中意裴淮,雖不知原由,但他從小便不喜歡裴淮。
但見了裴淮的誠意,他還是鬆口了,然後同裴淮說:“如果你欺負枝兒,我不會讓你好過。”
裴淮回答,“任憑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