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每晚都要做夢。
隻要她看了懷孕的婦女一眼,從夢中醒來就知道那婦女肚中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妹妹成為了村裏的神,山裏所有人都敬稱她為夢神。
她沾沾自喜。
可她不知道,她預知一次,自己的命就會短一些。
——
我媽又坐在桌上啃瓜子,卻不吃,攥著一把放在手心裏。
然後恭恭敬敬地端到我妹麵前。
因為我妹能預知胎中的性別,村裏的人都把她當神。
家裏更是把她當做搖錢樹,放在心尖上捧著,生怕她受苦受累。
我妹躺在床上大搖大擺地玩手機,嘴裏砸吧砸吧地嚼著。
「還有呢?」
「來啦。」
我媽弓著腰溫柔地湊到我妹嘴邊給她喂過去。
「寶,今晚給你燉雞湯喝。」
我媽臉上擺出慈愛的笑容,印象中我從沒有看到她對我這樣笑過。
我和我妹是同胞出生,可我倆一點都不像,我妹一出生就相貌姣好,皮膚細膩光滑。
而我卻天生黝黑,皮膚粗糙,甚至臉上還有一塊碩大的紅斑胎記。
村裏人見了都說這兩娃子不像是一個人生的。
我聽到門外傳來拄著拐杖的聲音,心裏熟悉得很。
是李老頭。
也就是我們這個山裏的村長。
他又拿來一袋錢,慢慢悠悠地走進來,直到看到我妹才笑笑。
「小瑤她媽,這是昨天跟你說好的吳家的定金,明日你們就上門去給人家看看,是男是女喲。」
我媽笑著接過那袋錢,隨後惡狠狠地朝我看來,「賤丫頭,還不給村長倒茶,在這癡愣著要死啊!」
村長扶著胡子,「不打緊。」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憐憫。
我心裏對村長是有幾分好感的,去年冬天我因為沒照顧好我妹被趕出家門,大雪紛飛的冬天我以為我就要被凍死了,是村長拿來兩個熱饅頭給我湊合。
這個恩情,我記一輩子。
我連忙拿出茶具,煮起熱水,在村長和我媽一聲聲的言語中倒著熱茶。
「村長,你看我這寶貝女兒哪回不靈驗,我們也不能一直收這個價格。」
「下一次我們可要漲價了。每一次讓我寶貝女兒出門,回來她都累個半死。」
村長尷尬地笑了笑,哪次我妹出門不都是村裏人一步一個腳印迎接的,就連她進門喝的茶水都是這個山裏人稀有的過年才能喝到的。
而且完事後,都是坐著村長的車回的家,村長自己都走路回去。
這也叫累?
可村長點點頭,「行,這事我會跟村裏人說的。」
村長走後,我媽又開始數錢,她每次拿到錢就興奮得不行,一定要過過手癮才行。
她總說以前沒見過這麼多的錢。
都是因為生了我妹這個寶貝女兒,全家人才一起跟著走了福運。
可他們不知道,這福運接了是要倒黴的。
我端著熱水盆子要給我妹洗臉。
她一直就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要不然就是玩遊戲。
為了給她玩手機,村裏唯一一處有信號的地方安在了我們家。
原本給村子裏裝信號就是為了方便村裏人聯係外邊出去打工的子女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