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蘇樂瑤含淚抬眸,竟道:“就算是在二姐姐那裏受委屈,也一樣嗎?”
所有人皆臉色一變。
蘇樂瑤美眸低垂,泣聲笑道:“果然......當。樂瑤沒說吧。”
她搖搖欲墜地轉身離開,仿佛整個蘇府都站在蘇錦薇那邊欺負她。
蘇夫人驚疑不定地跟蘇明越對視一眼。
難道薇薇真的對蘇樂瑤做了什麼?
外頭傳來馬車聲,緊隨其後的是蘇錦薇跟大哥蘇墨風的交談,裏頭還夾雜了笑音。
蘇夫人莫名鬆了口氣,讓人喊住了蘇樂瑤。
“既然你說薇薇欺負了你,正好她也回來了,你好好說說她是怎麼欺負你的。”
蘇錦薇跨過院門,就見正堂眾人正襟危坐,唯獨蘇樂瑤用手帕掩淚,時不時發出幾聲抽噎。
蘇錦薇不禁勾唇輕笑。
她就知道蘇樂瑤急匆匆趕回來,絕沒存什麼好心。
“祖父,父親,母親,我跟大哥回來了。”
蘇墨風也跟著問候了一遍,望向蘇樂瑤的眼神閃過幾分厭惡。
他開門見山,冷道:“你偷了薇薇的詩稿,現在還有臉坐在上麵哭?”
蘇樂瑤的嬌軀顫抖了一下,立馬跪了下來。
她的眼眶盈滿淚水,從身上拿出一份詩稿,“請祖父、父親明鑒,這份詩稿的字跡分明不是二姐姐的,樂瑤不知二姐姐和大哥為何篤定是樂瑤偷了詩稿,還在詩會上誣陷樂瑤!”
大堂靜得落針可聞,蘇明越接過詩稿定睛一看,確實不是蘇錦薇的字跡。
蘇樂瑤激動地快要掩不住嘴角的弧度了。
“大膽,這跟你詩會上拿出來的不是一份!”
蘇墨風將蘇錦薇擋在自己身後護著,眼神嚴厲。
蘇錦薇安撫地拍拍大哥的後背,唇角的笑容冷了些。
不愧是蘇樂瑤,回來的路上竟然還重新謄寫了新的一份。
她慢條斯理地上前接過蘇明越手裏的詩稿,故意把整首詩念了一遍。
她的聲音清脆又好聽,音量足夠廳裏所有人都聽見。
整首詩念完,所有人麵上的神情都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蘇樂瑤,你確定這首詩是你自己作的?”
蘇錦薇的目光投過來,蘇樂瑤立刻心下驚慌。
不......隻要她咬定是自己作的,蘇錦薇根本不能拿她如何!
蘇錦薇肯定是嚇她!
蘇樂瑤堅定地揚起小臉,擲地有聲道:“當然。二姐姐,我知曉你愛麵子,所以詩會上我沒有辯駁你。既然都到家了,你好好承認,給我道個歉,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
啪!
清脆的巴掌讓蘇樂瑤的臉偏到一邊。
蘇錦薇甩甩手。嘖,一不小心太用力了,打得她的手都有點疼了。
她笑眯眯地問:“好妹妹,你再說一遍,這個是你作的?”
這一巴掌不僅是對蘇樂瑤偷詩的懲罰,更是完成她上一世做夢都想的心願。
弑母殺父,蘇樂瑤,僅僅隻是一個巴掌,遠遠不夠!
蘇樂瑤緊緊捂住臉,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她求助地看向蘇明越,哭訴道:“父親,樂瑤所言非虛,證據都在此,反倒是二姐姐,空口無憑就開始打人......”
蘇明越麵沉如水,“你說說看,這是你何日做出的詩?”
蘇樂瑤沒想到蘇明越突然問這個,一下支支吾吾,“是、是樂瑤三日前作出來的。”
猝不及防地,蘇明越也揚手給了蘇樂瑤一巴掌!
響亮的耳光讓整個大廳更靜幾分。
他還是第一次打人,蘇錦薇挑了挑眉。
“若非薇薇提前謄給我們每人一份,還真要被你這刁蠻女子把詩稿據為己有!”
隨著蘇明越話音落下,一旁的春桃呈上了十份一模一樣的詩稿。
全是蘇錦薇提前謄寫好發給大家的。
定國公重重哼了一聲,手裏的茶盞磕在桌子上,“你還有何話可說?”
蘇樂瑤被清脆的聲響嚇得抖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蘇錦薇。
蘇錦薇這個賤人,竟然提前抄了那麼多份!
她心下立即做好打算,故作慌亂地跪伏在地上,胡亂磕了兩個頭,“是樂瑤糊塗,隻是......樂瑤在外的名聲已經毀了,樂瑤不想被家裏人也跟著嫌棄啊!”
蘇樂瑤滿臉淚水橫流,頭發也淩亂地黏在臉頰上。
她的哭音可憐,堂上的人不禁都有點看不下去。
“樂瑤一時鬼迷心竅,還望祖父、父親原諒樂瑤。”
蘇明越隱約感覺哪裏不對勁。
還是定國公一針見血,冷哼著喝了口熱茶,“你偷的是薇薇的詩,要如何處罰,還得看薇薇怎麼說。”
蘇樂瑤的肩膀一顫。
她努力掩飾眼底的恨意,可憐兮兮地求道:“二姐姐,我知你從小就讀了很多書,不像我,從來就沒教書先生管教。我也隻是想體會二姐姐的感覺罷了......”
這番話說得聞著傷心見者落淚。
蘇錦薇拍手鼓掌,而後輕描淡寫地點了下頭,“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不過今日,你讓蘇府丟臉了,就家法處置吧。”
在詩會上暴出偷同府嫡姐的詩稿,傳出去實在是給蘇府抹黑。
蘇樂瑤根本沒反抗的機會,直接被拖去了後院。
大廳難得清淨了些,蘇錦薇放鬆地落座,正打算跟家人好好聊上一會兒,春桃就急著上來稟報說顧夫人帶著顧長決登門造訪了。
蘇夫人奇怪道:“好好的,顧夫人趕過來作甚?”
蘇錦薇隻得簡單講述了詩會上發生的種種。
在聽到顧長決堅定不移確信詩為蘇樂瑤所作之時,定國公瞬間臭臉。
好他個顧家小子,不僅不維護薇薇的聲譽,還胳膊肘往蘇樂瑤身上拐!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蘇府要嫁去顧府的是蘇樂瑤呢!
整個大堂肅靜下來,顧夫人半推著顧長決進門,見狀,便知蘇府不會輕易揭過此事。
她自知理虧,麵色慚愧地替顧長決道歉,又推顧長決的肩膀,示意他別傻杵著。
道歉,又要他道歉!
他顧長決不過是眾人中唯一清醒的人,為何要逼著他一次次向蘇錦薇這個妒婦低頭?
偏偏屁股底下的爵位還沒坐穩......
顧長決咬牙要跪,恰在此時,後院傳來一聲陣淒厲的哭聲!
那哭聲哀婉至極,顧長決刷地站得筆直,麵色泛青,“你們對樂瑤做了什麼?”
他不管不顧就往後院闖,蘇夫人擰眉要製止,被蘇錦薇拉住衣袖。
“算了,母親,我們一起去後院看看吧。”
蘇錦薇嘴角輕勾,眼裏微光閃動。
她還挺想看看,蘇樂瑤是怎麼當著大家的麵,繼續跟顧長決眉目傳情的。
蘇夫人管家有方,後院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一行人穿過青石路,隻見祠堂前的空地上擺了兩把長木凳,蘇樂瑤跪趴在上麵,被兩個嬤嬤一左一右地打板子。
她的鼻尖上還掛著一顆沒來得及落下的淚珠,通紅的眼睛望向顧長決時,幾乎要把顧長決的心都燙化了。
不久之前,他還信誓旦旦要做樂瑤的哥哥。
此刻樂瑤挨打,他卻無能為力。
顧長決完全顧不上母親的告誡了,一陣風似的衝上前,牢牢護住蘇樂瑤,紅著眼睛大吼:“我看你們今天誰敢動她!”
這是在顧府當世子不夠,還要跑蘇府來逞威風了?
定國公當即黑了臉,轉頭嗬斥:“顧夫人,你是帶著你家小子上門道歉的,還是來砸我定國公府的門?”
顧夫人完全沒料到向來聽話懂事的兒子變成如今這番模樣,氣得眼前發暈,差點摔倒。
她扶著身旁嬤嬤的手,顫顫巍巍地說:“你個孽子!還不跪下來道歉?你是昏了頭嗎?你的世子妃,在這裏!”
她手指著蘇錦薇的方向,顧長決怔愣著看過去,隻捕捉到蘇錦薇嘴角淡漠的笑意。
他都表現得如此為難了,換做是其他女子,早就知情達理地要求不必道歉。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如今,蘇錦薇不僅要在蘇府逼死他的樂瑤,還要挾持自己母親一起來逼他!
顧長決對蘇錦薇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他正要替蘇樂瑤鳴不平,懷中的蘇樂瑤卻生生將他推開。
“顧世子,我沒事的。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責罰,樂瑤心甘情願。”
蘇樂瑤的唇邊扯出一道苦笑,眼淚懸在下巴上,是那般脆弱的模樣。
她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自覺趴在長凳上,“兩位嬤嬤,繼續吧。”
啪啪啪......
板子聲一下接一下,顧長決渾身發顫,看著蘇樂瑤後背綻開的血肉,隻覺那板子比打在自己身上還要疼。
偏偏一旁的顧夫人嚴厲地訓斥道:“長決,過來道歉!”
為什麼要他道歉?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顧長決咬牙後退兩步,怒視母親,“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言畢,他狠狠甩袖,竟將顧夫人直接拋在身後,一個人奪門而出!
“孽子,孽子啊!”顧夫人捂住胸口,幾欲昏倒。
正堂亂作一團,蘇錦薇按按額角,被吵得有些頭疼。
她轉身想出去清淨會兒,不料眼前一黑,竟直接撞進一人懷中。
“抱歉......”
她匆忙往後退了兩步,在看清眼前的人時,瞳孔不禁放大。
竟然是顧淩墨!
一股淡淡的木香從對方身上傳來,蘇錦薇錯愕地連退兩步,險些再次摔倒。
關鍵時刻,顧淩墨單手撈住她的腰,溫熱的呼吸幾乎噴灑在她的脖頸上——
“小心。”
蘇錦薇渾身一僵,腰間能清晰感受到顧淩墨掌心的灼熱。
她心跳倏然加快,慌亂地抓著對方的手臂想站穩,眼睫輕顫,“小叔,你來了?”
他們的距離前所未有的近,從遠處看,更像是相擁。
蘇錦薇恍若未覺,微抬下巴對上男人濃黑如墨的雙眸,問:“小叔是來找祖父下棋的麼?”
她想起這一世的計劃,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跟顧淩墨多多接觸。
誰料顧淩墨眸光閃動,微微俯身湊近。
呼吸相聞。
唇與唇隻差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