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解釋,但是卻又覺得無從說起。
況且,不管我說什麼,陸今安都不會相信我的。
“隨便你怎麼說......先讓我吃藥!”
我試圖去抓藥瓶,但是那藥瓶卻落到了陸今安的手裏。
“裝得很像啊!”
陸今安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之色,他一把把我拽起來,我結結實實地撞在他的胸口。
在我即將推開他的時候,他猛地扣住了我的腰,迫使我不得不貼著他的胸膛。
“演戲演全套,是嗎?”
麵對陸今安的羞辱,我什麼都做不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隻要陸今安現在看看我,就知道我沒有說謊:疼痛讓我的臉色慘白得像鬼,渾身都是冷汗。
“還有空強嘴?”
陸今安鬆開我,我站不住,重重地倒在了一邊的雙人床上。
“不是你給了慕影一巴掌,還警告她最好不要覬覦陸太太的位置?”
原來如此。
怪不得平時好幾天都不會回來的陸今安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原來是為了自己的小情人出氣的。
“是我做的。”
我破罐子破摔,幹脆認下這個罪名。
“我那麼愛錢,要是她占了我的位置,我怎麼花你的錢?所以我警告她,最好乖乖聽話,不然的話,別說是她了,就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我也照害不誤!”
我掙紮著站起身來,抓住了陸今安的袖子,凝望著他的眼睛,一口氣回答道。
陸今安的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怒色。
“你果然惡毒!”
陸今安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質問道:“你又想殺了我的孩子?陶寧然,為了錢,你甚至都不惜草菅人命!”
他說,你又想殺了我的孩子。
又。
曾經,我和陸今安也有一個孩子,但是不等那個孩子出生,我就毫不猶豫地做掉了。
等到陸今安得知消息,趕來醫院阻止的時候,我已經結束手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那一天,陸今安氣得雙眼通紅,拳頭狠狠地砸在了醫院的牆壁上,幾乎要砸出一個洞來。
那時候我跟他說什麼來著?
啊,我躺在病床上,冷嘲熱諷道:“陸今安,你少在這裏裝深情,你現在砸傷了手,恐怕都沒錢治吧。”
我閉上眼睛,任由陸今安掐著我的脖子,直到肺部的空氣逐漸稀薄,我很快喘不上氣。
或許陸今安今天會真的殺死我。
這也是一件好事。
我隻想睜開眼睛,最後看一眼陸今安,但是還沒來得及,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醒來的時候,窗簾依舊被拉得嚴嚴實實,臥室亮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
陸今安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他似乎是累極了,即便是睡著了,臉上也能看得出來明顯的疲倦。
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是別人口中的工作狂,一年連一個星期都休息不到。
我摸了摸自己的喉嚨——並不痛。
我之所以暈倒,是因為係統帶來的痛感,讓我難以招架。
借著昏黃的燈光,我忍不住端詳起陸今安來。
十年過去,他還是有著一張好看的臉。
和我們十七歲的時候別無二致,隻是多添了幾分屬於成年人的成熟。
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一時之間忘記了我們十年的糾葛。
我看得太過認真,以至於陸今安醒來,和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都沒來得及躲閃。
一時之間,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陸今安打破了我們的尷尬氣氛。
“你到底怎麼了?”
陸今安坐起來,把床頭櫃上的止痛藥瓶丟在了我的麵前。
“真是為了演戲買的?”
我默默坐起來,把藥瓶攥在手心裏,這才低頭道:“沒什麼,是我胃不好,所以才買的止痛藥,沒什麼要緊的。”
陸今安冷哼一聲:“活該。”
我沒辦法接話,停了停,陸今安又開口道:“天天在家,沒別的事,吃飯還不規律,你不得胃病誰得?”
他怎麼知道我在家沒有規律吃飯?
想來,是在我昏睡的時候問過傭人了。
我垂下眼簾,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其實不是故意不吃,是實在沒胃口——這幾個月以來,我吃的東西越來越少,有時候,一天隻不過能喝得下一碗稀粥。
又是一陣寂靜。
我想了想,幹脆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陸今安卻偏偏攔住了我。
“幹什麼?”
“你現在應該也不想看見我吧,我去客房睡,你早點休息。”
我已經想不起來,上一次和陸今安同床共枕是什麼時候了。
說完,我下了床準備出去。
隻是在經過陸今安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
“我知道慕影懷孕了——我挺為你開心的,剛才說的話,都是氣話,你放心,我不會對慕影,更不會對你的孩子怎麼樣的。”
說完,我便準備離開。
可是下一秒,我便被陸今安拉了回去,腳下不穩,我失去重心,和陸今安重重地倒在床上。
他在上,我在下。
清醒過來,我能聞得到陸今安身上帶著一股子甜膩的香水味。
這種味道,今天我在慕影的身上也聞到過。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為什麼不吃醋?”
咫尺相對間,陸今安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哀傷。
“我們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短短一句話,讓我的心疼到不能呼吸。
“陸今安......”
我想要推開他,可是用盡了全力,他也紋絲未動。
“你不是喜歡錢嗎?現在我賺的錢,你花幾輩子都花不完,為什麼,我們現在還是這麼糟糕?
告訴我,你還想要什麼,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我努力瞪大了眼睛,才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在陸今安充滿哀傷的眼神中,我聽到自己說:“陸今安,我要你忘了我,徹徹底底地,忘了我。”
這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我根本不愛你了,陸今安,你要是忘不了我,你就恨我吧,像我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歡。”
我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對自己的淩遲。
我一直以為,係統帶給我的懲罰已經足夠讓人難以忍受。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看著陸今安這雙痛苦的眼睛,才是世界上最讓我無法忍受的事。
我閉上了眼睛,什麼都不去看。
黑暗中,我感受到有一滴滾燙的液體,狠狠地落在了我的側臉。
接著,壓在我身上的人終於起身,隨著一陣腳步聲,主臥的門嘭地一聲被關上。
那甜膩的香水味也很快消散。
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半晌,我抬起手,碰了碰臉上的液體,用指尖送到了唇畔。
鹹得發苦。
我想,這應當就是傷心的味道。
我抓起旁邊的被子,將自己胡亂地裹起來,強迫自己什麼都別想,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回到了和陸今安的十七歲。
那時候,我們還在上高中。
每天清晨,他都會踩著自行車,在巷子口等著我。
那輛自行車很破舊,但是後座確有一個粉色的軟墊。
那是我的專屬座位。
看到他,我會跳上他的自行車後座,趁他回頭的時候,往他嘴裏塞上一塊大白兔奶糖。
清晨的微風中帶著清新怡人的草木香,我抓著陸今安的校服,讓風吹動著我的頭發。
我會問他想要考哪所大學,以後想做什麼,昨天的數學卷子有沒有寫,地理老師提出的問題又沒有找到答案。
那時候,我總以為,人生就是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和陸今安,都會一直在一起。
他是會載著我通往未來的人。
直到,我遇到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