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侍衛看著我爹的屍體麵麵相覷。
車簾裏的男人發了話,“抬上來,去棺材鋪。”
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涼氣,爹的屍體,跟秦王殿下一起在馬車裏嗎?
我立馬跪下,“秦王殿下尊貴之軀,草民父親怎麼配......”
“抬上來。”
聲音太過冷冽,讓人根本不敢反駁。
侍衛小心地把爹抬了上去,我隻敢坐在馬車外跪著,馬車才剛啟動,就聽到他的聲音。
“不是讓我憐惜你?坐在外麵怎麼憐惜?”
他眼簾微低,鼻梁高 挺,顏色很淡的薄唇,每一處輪廓線條看似溫和又蘊藏著鋒利寒意。
我渾身一僵,隻能小心翼翼地鑽進去。
直到車簾放下,最後一絲光亮都悉數熄滅,我的手指緊緊捏著衣角,生怕秦時淵下一秒就朝著我撲了過來。
忽然脖頸一涼,秦時淵看了過來。
他的目光很奇怪,看得我毛骨悚然,就好像黑暗中蟄伏的獵手,冷眼看著獵物自投羅網。
我聳然一驚,下意識往最恐懼的方向去想,甚至覺得秦時淵已經看穿了我的一切。
氣氛陡然陷入一種奇異的僵硬。
我指尖捏住衣角,微微垂下眼睫,沒來由的心虛。
侍衛很快敲響了門簾,“殿下,已經把老板他們店裏最貴的棺材買下了。”
秦時淵隻是嗯了一聲,像是從鼻尖裏哼出來的。
拿不準他的情緒,馬車一路行駛。
我悄悄越過門簾,馬車停到了秦王府門口,我還以為今天秦時淵有事情要出去。
“愣著幹什麼。”
秦時淵的聲音低低透著不悅,我立馬跳下車,腳重重地崴了一下,我悶哼一聲,強行憋回去。
伸手去扶他,他的冷眸落在我的身上,掃過我頭頂的落葉,直接翻身下車。
秦時淵給了我半天的時間,讓我安置我爹的遺骨。
我強行揩幹了眼淚,在秦時淵規定的時間,去了內院。
越往裏走,空氣越清幽,也更加安靜。
下人匆匆忙忙,規整有序,有人好奇的瞄我一眼,眸子裏是藏不住的驚愕。
我低下頭,不知道到了何處,領頭的嬤嬤突然停了下來,聲音聽不出情緒。
“到了,這是秦王殿下的內院,老奴不知道殿下對你的安排,你先在這兒待著,除了臥房,其他地方都可以去,記住!”
嬤嬤的聲音壓得很低,變得十分嚴肅,她滿是皺紋的臉突然被撐 ,開,深瞳盯著我。
“臥房是王爺的禁地,上一個進去的人,已經人頭落地。”
我嚇得一抖,連忙磕頭,“多謝嬤嬤教導。”
很快又恢複了寧靜,秦時淵的內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青灰色的天,將煙雨朦朧,將青石板路分割的支離破碎。
一聲聲,一更更窗外的芭蕉窗此時無限情。
我站在庭院內,看著這場不知何時會停的雨。
餘光掃到了秦時淵的臥房,房門不知何時被風吹開,呼呼作響。
雨勢漸大,不少雨點飄進了秦時淵的臥房。
一會兒進去怕是得被摔吧?
心裏想著嬤嬤的囑托,猶疑著應不應該去關上房門。
秦時淵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隻是去關個門,應該沒什麼吧?
隻是兩個呼吸的時間,想到這兒,我摘了一大片芭蕉葉遮在頭頂,拎著裙擺直往主臥跑。我本無意窺探裏頭的情況,無奈門開得有些大,得跨進門去拉。
就是這一跨,我瞬間被屋裏的畫麵驚呆了。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男人陰沉冷肅的問,“你在這兒做什麼?”
05
我的脊背僵住,從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尷尬的境地。
不過想來,這麼大的暴雨,主臥門又忘了上鎖,一旦被風吹開,就有秘密暴露的風險,秦時淵能不快些回府麼?
我懊惱的低下頭,有生之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床。
現在的有錢人家多以木料上乘的架子床或是幹工拔步床為主,貴在精致。
秦時淵這張床,不僅精致,它還有普通床的三四倍大。
以至於占據了大半個屋子,我隻跨進門檻就能透過珠簾看到。
這麼大的床,怎麼想都不可能是做好從外麵搬進來的,應該是木匠直接在屋裏做的。
原來這就是秦時淵不準任何人進他房間,連打掃都自己來的原因?
想到我竟然發現了秦時淵的秘密,頓時頭上滲出了冷汗。
我心裏慌得心臟像是要跳出來一般,立馬跪下磕頭,“殿下饒命,奴婢是看著這雨下得太大,怕臥房被淋濕才想著去關門......奴婢該死。”
我使勁地磕了兩下頭,頓時感覺額頭有些暈暈乎乎的。
秦時淵麵無表情地看了我許久,看得我的雞皮疙瘩都逐漸鬧了起來,後背爬上一層層的冷汗。
他俊美的臉上噙著一抹放 蕩不拘的笑,聲音冷冽,猶如千年寒冰。他的聲音極淡,帶著冰冷的氣息。
“喜歡關窗?”
我不敢吱聲。
“喜歡磕頭?”
我嚇得一抖。
“既然這麼喜歡這些雜活,你還窺探到了本王的秘密......”
聽到秘密兩個字,我控製不住地發抖,嬤嬤的教誨還縈繞在我的耳邊。
生怕秦時淵雷霆震怒,要了我的命。
秦時淵突然話鋒一轉,我的視線控製不住的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的眼,空氣滯住一瞬,他眼神很暗,聲音啞了些。
“那就在內院當本王的貼身丫鬟吧,正好,以後內院就你來打掃。”
他轉身朝著裏走,我跌在地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強行壓著腿踉踉蹌蹌地跟了過去。
秦時淵突然拋了一個東西進我的懷裏,背影未停留半分。
“本王可不想要個瘸子當丫鬟。”
秦時淵竟然注意到了我跳下馬車被崴的腳,我心下微暖,握著藥瓶的手收緊。
“進來。”
秦時淵的聲音傳來,我立馬跟了過去。
就見那張巨大無比的床,旁邊躺著一個極小的美人榻。
秦時淵眼神示意,這......不會就是我以後的床吧?
在極大的床幔麵前,美人榻被閉塞得狹小。
我摸著邊緣坐下,就見秦時淵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的腳,我下意識瑟縮了一下,他的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
眼睛更加凶厲地盯著我的腳踝,不耐煩地一個伸手,我的鞋就被他扔掉。
秦時淵終於是要動我了嗎?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一個大周的異姓王、風流名士,應該不至於對我......
就感覺到秦時淵薄唇漸漸逼近右耳,從嘴裏溢出的氣息撲在耳廓。
霎時羞赧從我的胸口上蔓至脖頸,一直到耳朵和臉頰,溢出皮膚,染紅了一片。
腳上的清涼,突然抓回了我的理智。
秦時淵竟然抓著我的腳,給我上藥!
我下意識往回抽,秦時淵的大手穩穩握住,“別動。”
我不敢動了,乖順地任由秦時淵拉著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