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族親的孩子裏選中了薑昱,把他當作我的親弟弟養大。
可他長大後卻怨我霸占著家產,用毒藥毒死了我。
我咽氣前,他牽著親生母親的手站在我床頭冷冷道:“一個女人拋頭露麵霸占著生意不放,害我們白等了那麼多年!”
我含恨而亡,重生回了族裏逼我收養個男孩的那日。
這次,我不顧所有人的目光,牽起了薑昱妹妹薑華的手。
他卻在雨裏一遍遍拍打我家的門,不甘心地問我:“姐姐,為什麼不選我?”
1
我睜開眼時,正被族親們團團圍住。
他們吵吵囔囔,推著各自麵前的男孩子,逼我一定要選一個承繼我們這房。
族長坐在首位對我和聲道:“菱丫頭,你爹意外去世,你們這房一下子失了庇護。家裏沒個男人是不行的,你就代你爹替你們這房選個繼子。”
他用煙杆點了點我麵前那些男孩,“族長爺爺也不欺負你,這些娃娃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隻有六、七歲,也念不到親生父母的情。你精心將他養大,等你出嫁時他正好能撐起家業。到時候,你也有個娘家托付!”
我低下頭,冷笑了一下。
我姓薑,薑氏一族在江陵是個大族,祖上出過好幾任大官。
但近三代卻連一個進士都沒有,逐漸沒落了下來。
族裏大多數人還守著往昔榮光,不願放棄書生意氣,天天在那裏假借著念書考功名醉生夢死。
到最後,連族田都越賣越少。
隻有父親拋棄了身份,不顧族人的白眼,做起了生意。
生意越做越大,族人看不起我們商人的身份卻又把我們當成了他們的錢袋子,父親每年都要為族裏供大把銀子。
如今父親一去,又沒有兒子承繼,族人立刻暴露了貪婪的麵目,強硬地逼迫我這個孤女。
這是個極好的機會,隻要將自家的孩子過繼到我家,就能承繼如此龐大一筆家產。
至於感情,我一個孤女還能攔著別人一家團聚嗎?
“菱丫頭,你看看昱哥兒這孩子怎麼樣?這孩子聰明聽話,這麼小年紀已經念到《論語》了,先生都說他以後必定能中進士的!”
我順著話音望去,對上了婦人那張緊張中帶著期盼的臉,生生打了個寒戰。
上一世我咽氣前,這個婦人就站在薑昱身邊。
我因為毒藥腹部絞痛,嘔血不止,她卻還嫌我不夠痛似的拎起我的頭發狠狠扇了我幾個巴掌。
“都怪你,害我們骨肉分離了那麼久。”
薑昱附和道:“識相的就應該早早嫁人,還能留著你這條狗命。硬要把生意都握在自己手裏,害我都不能專心考功名!我到現在都還沒考上舉人,都是你的錯!”
他們一唱一和,把我說得十惡不赦。
可明明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薑昱。
為了讓薑昱專心念書,我隻能硬著頭皮自己拋頭露麵去做生意。
因為薑昱屢試不第,我隻能一再拖延嫁人的時間,為他支撐家業。
到了他們嘴裏,我的付出卻全變成了罪行!
我一口汙血嘔出,含恨閉上了眼。
2
上一世的一幕幕還在眼前,我怎麼可能再去收養這樣一個白眼狼!
可在這裏的男孩子們,根本不像族長所說不會念父母的情。
六、七歲已經是會記事的年紀。
因為重男輕女思想,所有男孩子都是父母的掌中寶,心中痣,與父母之間早就有了深切的情意。
我將目光從一個個男孩身上略過,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
果然,沒一會,族長就叩了叩自己的水煙杆,打斷了那些介紹自家男娃的聲音。
“菱丫頭,你選好了沒?”
我搖了搖頭,求救地看著他。
他一臉得意,指著薑昱說:“我看就選昱哥兒吧。他們家跟你家血緣最近,昱哥兒又人才出眾,這樣昱哥兒以後考上功名,你家也就能再回到書香世家的門第來。”
“士農工商,商人是最沒地位的!”
果然,上一世也是族長一錘定音讓我選中了薑昱。
別的人家雖然有些不滿,但互相看了看,也沒有人跳出來反對。
畢竟薑昱的爺爺就是族長的親弟弟,沾親帶故可以算是一家人了。
而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族長爺爺說的沒錯。”
我低下頭,一臉羞愧。
“商人地位低下,我也希望今後有個進士弟弟為我撐腰,以後也能在婆家挺起腰杆來。”
族長和薑昱一家互相交換了下眼色,一臉的誌在必得。
“但是!”
所有人的目光朝我望過來。
“我這人膽子小,生怕因為一個決定做錯,到時候害了我自己也就算了,對不起父親我就罪過大了!”
薑昱母親一臉疑惑,“那你想怎麼樣?”
我眼珠轉了轉,目光朝她身後瑟縮著的小女孩望去。
她穿著一身打了好多補丁的藍布衣服,跟在她身前光鮮亮麗的薑昱形成鮮明對比。
明明膽子很小,永遠一副怯怯的模樣,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但卻敢在我被薑昱囚禁時偷偷打開柴門放我出去,哪怕被打得血肉模糊也會用最大的聲音喊:“快跑,快跑啊!”
我伸手指向薑華,“我先不選,先讓薑華到我們家陪我吧。”
“這怎麼行?”薑昱母親一聲尖叫。
別的族人也紛紛表達不滿,“薑華是個女娃啊,抵個什麼用?”
也有人趁此摸魚,“菱丫頭,你要是覺得昱哥兒不行,可以看看我們家澈哥兒。先生說他也聰明伶俐的!”
一時,安靜了沒多久的屋子裏又鬧騰騰起來。
“我不是說我們家不需要繼子了!我的意思是,我還要看看!”
“到時候誰最有考上進士的希望,我就認誰是我弟弟!”
薑昱的母親又跳起腳來,“菱丫頭,你拖著也是沒用的。我都說了,昱哥兒是學堂裏最出色的,不信你可以去學堂裏打聽打聽!”
“我不去打聽!”我撇著嘴,“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到時候我沒有進士弟弟撐腰,在婆家受欺負了怎麼辦?”
所有人都被我的胡攪蠻纏堵得啞口無言。
但也有機靈的族人轉了轉眼珠,附和我說道:“菱丫頭這話說得也沒錯。等幾年,誰先考上秀才就認誰那是最合適的。”
他一開頭,別人也想明白了。
現在薑昱一家有族長撐腰,沒人能跟他爭鋒,但族長已經年紀很大了,過兩年還在不在都說不準。
先拖一拖,到時候自家又有了機會。
果然,人心開始浮動。
族長也不好做得太明顯,咬了咬牙隻能答應我。
“那就先讓華姐兒去陪著你吧。”
薑昱母親還想反對,族長狠狠給她使了個眼色。
她看了看薑華,雖然沒好氣地拍了她一下,但還是沒再多說什麼。
至少自家還是進了個人的,比起別家來多了很多優勢。
薑華雙眼亮晶晶地朝我望過來。
我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
她剛想走過來,卻被薑昱用力地推倒撲在了地上。
薑昱越過她衝到我身邊,呆呆地望著我,“姐姐,你為什麼不選我?”
我不理他,要去扶薑華,他卻用力地踢了薑華一腳,大吼大叫道:“明明就是我,你應該選我啊姐姐!你怎麼會選這個吃裏扒外的賤人呢?”
我心中咯噔一聲。
完了,薑昱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