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動聲色的撤回腳,重新審視眼前的拓跋丹。
當年他張狂肆意屠殺的樣子尚還曆曆在目,上百斤的大戟在他手裏被舞的虎虎生風,一出手便橫掃一片。
這樣的人,即便長相再合我意,在沒搞清楚他來意之前,我也不敢亂動。
“你…暫且先留下吧。”
我想著先把他留在宮裏,再讓人去打聽他的消息,好歹搞清楚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拓跋丹故作無辜地眨了下眼,問我:“是隻留下奴一人麼?”
我難得一哂,隨即揮退其他美男。
“可以。”
我故意把拓跋丹安置在偏殿的下人房,讓他和其他小太監一起幹雜活,同吃同住,想看看他何時發作,另外又派出人手去查他來曆。
但他倒像是很穩得住,每日專管劈柴燒水,全挑最累的幹。
派去查他的人也回來稟告說,他這幾年來曆不明,隻知道是在幾個小國間來回流竄,近幾個月才突然逃進中原,也沒做什麼異常事。
這下,我倒是有些意外了。
按拓跋丹的性子,不像是會如此低調行事的樣子,數年蟄伏隻顧四處逃竄什麼正事都沒做?我不太相信。
原本,在以前直接殺之即可,但現在......
“本宮倒有點想看看,他背地裏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
我去到偏殿時,拓跋丹正在劈柴。
他赤一個著上半身,蜜色的肌肉被汗水浸透,胸口處一道傷疤十分顯眼,卷曲的黑發大半束在頭上,幾縷散亂的粘在肩頭,旁邊一堆小太監匆匆路過也不看他,都對著我行禮。
拓跋丹像是才後知後覺一般,回過頭露齒對我一笑:“娘娘是特地來看我的嗎?”
他的中原話比之前流利的多,但聽起來還是有些異族味,配上這張臉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拓跋丹,換好衣服後來我寢殿。”
我說完轉身就走,也不顧他有沒有答複。
過了不多時,拓跋丹換完衣服過來找我,太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不倫不類的,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拓跋丹側偏了下頭,走過來問:“娘娘找我,有何吩咐?”
我扯平嘴角:“你進宮有什麼事?說吧。”
拓跋丹眨眨眼:“來找娘娘玩啊,當年在津野嶺,我們約好的。”
他這話讓我下意識蹙起眉,正要反駁才突然回憶起來,我和他當初確實有一段往事,但實在稱不上什麼好的回憶。
津野嶺一戰實屬慘烈,蠻族天生善戰,我方頻頻處於劣勢,僵持到第三個月,敵軍又是一小勝,拓跋丹提出隻要交出後方獻計者,就同意暫時休戰。
原本一開始沒人同意,準備用別人頂替我,但剛到敵營就被識破,人頭被掛在了杆子上。
隨著敗績越來越多,眼看著就要大敗於敵方的鐵蹄下,陸世淵終於撐不住準備暗襲,並找到我說:“昭娘,我是絕對不會把你交出去的,今夜殊死一戰,你在營帳中不要出去。”
我答應下來,但當晚等來的卻是掀簾而入的拓跋丹。
原來,隻有我一個人被留在空蕩蕩的營地裏,陸世淵早已經領著其他人後撤了。
雖然後麵他對我解釋,說是帶人突襲,結果被敵方鑽了空子,我當時僅僅隻是懷疑了一瞬,就被他連哭帶哄地揭了過去,甚至連係統都哄騙我說男主絕對不會這般行事,讓我放心。
我對係統帶著先入為主的信任感,向來是深信不疑的,現在想來,倒是它頻頻讓我上了陸世淵的當。
拓跋丹沒有想到我是名女子,又生得如此傾城貌,當下就把我捆上馬背帶回了營地裏。
我本以為要被折辱致死,卻不想拓跋丹對我竟是始終以禮相待,還帶我在後方騎馬射箭,想邀我歸順輔佐他上位。
給我開的條件是願意立我為後,並且在打勝後,以三城為聘。
我為了保命答應了他,但卻偷偷找機會在夜裏一刀捅穿了他的胸膛,這一刀原本是想捅心臟的,但不知為何竟是遲疑了,於是偏了一寸讓他保住了一條命。
我仍然記得,在他血流不止的時候,緊緊攥著我的手,笑問了我一句:“如果日後還有機會,我還能找你玩嗎?”
我隻覺得莫名其妙,頭暈眼花地回了一句:“你能活下來的話再說吧。”
這人可真是奇怪,難不成他是想說這次進宮來找我就是為了找我玩的,而不是為了報仇?
我可是捅了他一刀,還害他大敗,如今更是淪為了四處逃竄的罪人。
但凡腦子正常點的,怕是都恨不得一刀把我結果了吧?
我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耐著性子道:“我現在是在給你機會,你再不說明來意,我不一定還會有耐心留著你。”
拓跋丹麵不改色:“我就是來找娘娘玩的。”
我心說你這燕國地圖挺長的呀,到現在還沒見著頭呢。
我不急不忙一抬手:“連枝,把他拖下去砍了。”
拓跋丹立刻啊了一聲,迅速改口:“說錯了,我是來避難的!”
我挑了下眉,抬手製止住宮人的行動:“避難?展開說說。”
拓跋丹蔫頭搭腦,眼睛小心翼翼地撇著我,仿佛在控訴我如此絕情不念舊情。
“我母國和陸世淵一直派人追殺我,我實在逃不過去了,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所以你就躲進我宮裏了?你難道就不怕我把你殺了?”
拓跋丹道:“你要想殺我當年就殺了,而且......你找來這麼多男寵進宮,肯定早就和陸世淵不是一條心了,不會幫著他殺我的,對吧?”
他眼睛濕漉漉地看著我,顯然是自覺吃準了我。
我麵無表情,冷若冰霜:“殺。”
拓跋丹一怔,連忙哇哇大叫起來:“你,你怎麼這樣啊?當年你捅我一刀,我都不記仇了!”
“當年本就是你們進犯中原,還好意思談什麼記不記仇?”
我冷笑一聲:“況且還敢非議本宮和皇帝感情不和,殺你一次算是便宜你。”
拓跋丹在殿上被宮人追的四處亂跑,最終總算是撲到我腳邊,委屈巴巴地攥住我的裙擺:“饒命,求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