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信紙上隻有寥寥數語。

「軍情緊急，來日必親自上門賠罪。」

我假裝毫不在意，手卻誠實地將書信疊好塞入懷中。

我的小將軍啊，你可一定要平安歸來，要不然老娘成親還沒有一天就要守活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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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小將軍的日子，寡淡如清水。

我隻能日日期盼小將軍能早日趕到京城之中，搬來援兵去解救他的父兄，到時候風風光光的來迎娶我。

我到時候是要看看的他林家的長槍到底有多厲害，才會被我家的老頭子那樣讚揚。

然而，日複一日山腳下巡邏的人卻說從未看到趕往前線支援的援兵。

我正準備集結山寨的兄弟，打算前往京城中去探一探門路。

小將軍想直接把我吃幹抹淨，那可不行。

我這黑風寨中的三百多名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我的隊伍尚未集結完畢，卻聽得邊關傳來噩耗。

林家父兄三人均與雁門關外戰死，守住了我大夏的最後一道防線。

初初聽聞這則消息，我便眼前一黑暈了下去。

昏迷中，我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光怪陸離的畫麵。

一會兒是小將軍懷裏抱著美嬌娥說：山匪之女也配與我這等頂天立地的英豪相配。

一會兒是小將軍血肉模糊地衝我喊道：飛燕救我，我好疼。

我於夢中突然驚醒，卻把床前的老郎中嚇了一跳。

「寨主，你剛剛懷上身孕不久，胎像尚且不穩，萬萬不可情緒如此激動。」

我啞了聲音，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來一句言語。

老郎中剛剛講了什麼？

是我聽錯了嗎？還是我還在做夢？

他竟然說我已經有了身孕。

我伸手扶上我的小腹。

想著裏麵有我和小將軍愛情的結晶，就覺得十分的甜蜜。

又想起了夢裏光怪陸離的畫麵，心跳突然就加快起來。

我又將手撫上了胸口，暗暗想到，小將軍那麼大的傷都扛過來了，怎麼可能回到了京城還會有性命之憂呢？

我得先好好養胎，等胎相平穩，再親自去找他。

如此又過了三個月。

老郎中說我可以基本走動了，我便輕車簡從收拾了行囊，趕往京中杜府。

因為顧念著肚子中的小生命，這一路我也不敢往死裏趕路。待我趕到京城已是年末。

洛陽城不愧是國都所在。

一路上，雜耍的、賣糖人的、唱小曲的人絡繹不絕。

我本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般繁華的都市，忙左瞧瞧右看看，打算買些新鮮玩意兒，再去找林家三郎。

然而等我來到林府門口，卻又有噩耗傳來。

街邊的路人告訴我說:「林府滿門四十二口，皆扣於順天府大牢中。其中林家三郎，因戰前逃脫，被綁在百尺高竿之上，被射了一百零三箭，其中四十九箭從前胸穿過去，將林家三郎活活的釘死在城門上。」

路人講完後，又神神秘秘地湊到我的耳邊說道:「其實在咱們平頭老百姓眼裏，肯定知道林家這麼多婦孺是被冤枉的。但是沒辦法呀，皇帝老兒打了敗仗，總要有一個人來承擔他的怒火。這林家的人，算是撞到槍口上了。我勸你啊，也別在這打聽林家的什麼消息了，還是早早的避開他們吧。」

聽完他說的話，我感覺自己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就像被人打過一樣。半天才穩住心神，僵硬的扯出了一個笑，又開口問道:「那就沒有人想為林家伸冤嗎？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冤枉的呀。」

路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咱們都是些平頭老百姓呢，就算知道林家的忠烈又怎麼樣呢？都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我的心中悲痛萬分。

小將軍啊小將軍，這就是你守衛的國嗎？

早知這樣，當初我非得攔下你，強押你在山寨中，也好過落得這樣慘死的下場......

忽然，腹內一動，我心念一轉。

小將軍雖死，卻也需要一個記得他的人，以後清明寒食，總不會少了小將軍的那一刀紙錢。

想到這，我努力收拾破碎的情緒。

我的小將軍清清白白，萬萬不可蒙冤而死。既然皇帝老兒不相信他的清白，那我就要證明小將軍的清白。

然而當務之急卻是趕往順天牢獄之中，探望林家的諸位孤兒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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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順天府牢獄外遵守了四個時辰，眼見天已擦黑。

我才悄悄趕到側門，塞了十倆白花花的銀子，換得一刻鐘的時間。

進入牢獄之中，情況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林家眾人均端坐在草堆上，就算是稚童也不哭不鬧。

我目不斜視，隻顧悶頭向前走，走到頂頭最大的一間牢房。

那裏關著林家當家主母，我的婆婆——餘氏。

隔著木圍欄，我在悄悄的打量著她，她也在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雖在牢獄之中，卻自有一番風骨，精神矍鑠。隻麵色看著有些許蒼白。

「姑娘，老身在京中並未見過你，你是哪家的小姐？如今大費周折，來看望爾等，又有何事？」餘氏端坐在地上，不緊不慢的開口道。

我又悄悄將同我前來的小獄卒手中塞了點銀兩，他便十分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而後，我直接斂眸下跪。

「婆婆在上，不孝兒媳給您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