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事怎麼辦?”許氏道:“周家傳來消息,說是二弟在咱家的一日,那咱們二丫頭的婚事就要拖一日,你平時不是最疼二丫頭嗎?好歹想個法子。”
謝肅沉默了好一會兒,道:“若真因為二弟的事耽誤了二丫頭,那我親自和他去說,不能叫他們把二丫給拖累了。”
“那就好,不是我心狠,而是你這個兄弟實在太過,在外麵當了那麼多年官,從未想過自己兄弟在家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許氏喋喋不休,“那周家可是說了,二丫頭嫁過去救給咱們二郎安排個衙門裏的差事,二郎年紀不小了,不能再這麼混下去了。”
“我曉得。”謝肅點點頭,“他現在身上有官司,咱們確實不好和他住在一間屋子,他便是我親兄弟,我也不能叫他拖累我們。”
謝庭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如墜落冰窖,他遇難回鄉,原以為會有個依靠的家,現在才發現,他竟然會如此這般不受待見,會成為旁人的累贅。
謝肅也沒想到謝庭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坦然承認了,“我並不是想將你們攆出去,隻是二丫頭和周家的婚事早已定下,周家在縣衙是有官身的,你如今身份...... ”
謝蘭再次跳出來,帶著驕傲的語氣道:“就是啊,大伯這麼多年什麼好處都沒給家裏,周家可是答應我們,隻要我嫁過去,他們就會幫忙給二哥在縣衙裏張羅個差事,你不幫我們我們自己來,莫要給我們添堵就是了!”
謝庭聽罷,整個人似乎是受了巨大的打擊,踉蹌了兩步,身子靠在了門框上,“原是這樣,說到底你們還是在怪我,罷了,既然這裏不是我該呆的地方,那我父女走就是了,阿顏,季夏,去收拾東西。”
“是,爹。”謝顏和季夏答應一聲,轉身去了西屋。
謝庭抬眼,看著麵前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遍體生寒,隻覺得有一道牆將他們阻隔在兩旁,他為官多年,不貪不昧,兩袖清風,上對得起聖上朝廷,下對得起黎明百姓,可唯獨對不起父母兄弟。
因此每年他都會寄一半的俸祿回來,想著能彌補些虧歉,可現在他算是看明白了,大哥大嫂對他還是有了間隙。
可官場如同戰場,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做官,也不是每一個做官的人都能全身而退。
“你在說什麼糊塗話?”陳氏突然喝道:“我這個老婆子還沒死呢,這裏就是你的家,你要帶我的孫女到哪裏去?這房子還是靠你寄來的銀錢蓋起的,怎麼著也不至於叫你沒地兒住!”
“娘,你莫要說了。”謝庭道:“當年爹死的時候就說過,他死後我們就分家過,這些年我沒有回來,也沒給家裏出一份力,確實不好白吃白喝,索性...... 就如爹所願吧。”
“你這是要打你娘和你兄弟的臉啊!就為了一隻雞,兩句話,你就要分家,你就這麼想你兄弟嗎?”陳氏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轉身又指著謝肅和謝蘭罵道:“你都一把年紀了,還淨想著美事?那周家有多大的本事?你們一家子天天巴著他們,連你兄弟都要離了心?還有你這個死丫頭,那周家小子給你什麼迷魂湯,你整天想著他,連你大伯和妹妹都汙蔑!”
“我有什麼錯?”謝肅整個人也變的暴躁起來,麵露凶光,“我小時候就想考科舉當官,可偏偏爹不讓我讀下去,我兄弟有本事了也不想著我,難不成還不讓我自己去掙?二丫頭再不好也知道為我這個做爹的考慮。”
謝蘭長的漂亮,嘴巴又甜,是他幾個兒女中最喜歡的一個,當他知道謝蘭被周家看中的時候,他高興的整夜睡不著,隻要謝蘭嫁到周家,憑借著周家的本事,給他兒子某個官差不是難事。
他一輩子無法實現的夢想可以在兒子的身上實現,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就是,最起碼我不會當個小偷。”謝蘭挽著謝肅的手,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胡說!當年分明是你...... ”陳氏剛要反駁,謝庭突然打斷了她。
“別說了娘,”他深吸一口氣道:“大哥說的對,是我對不起你們,當年全家供我讀書,我卻沒能回報,如今這些都是我該受的。”
“你們怎麼說我都行,隻是有一點你們要記得。”他看了一眼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和院子中站著的謝家眾人,目光在謝蘭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隨即移開眼,朗聲道:“我的女兒我知道,她是絕對不會做出偷雞摸狗的事兒的,今日我便把話放在這裏,我謝庭敢作敢當,無論是誰汙蔑、嫁禍我女兒,我都不會放過他!莫說是一隻雞,就是一捧土、一根針,也斷不會叫人給我女兒扣上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