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麵打拚多年,再次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家時,竟讓我看到目眥欲裂的一幕。
我媽躺在院子裏的草席上,渾身慘白如雪,幾乎快要和漫天紛飛的大雪融為一體一般,毫無血色。
我震驚的瞪大了雙眼,雙目赤紅的衝了過去,大聲呼喊著,“媽!”
可當我的手觸碰到我媽那張臉時,冰冷的觸感讓我的心也涼了下來。
再試探鼻息時,我的手指都在顫抖,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裏流淌出來。
“大喊大叫幹什麼!別叫了,都死了好幾天了。”我爸聽到了我的聲音,打開了個門縫,叼著煙,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雙手緊緊的攥拳,怒不可遏的瞪著他,“死了幾天了?為什麼不給我媽好好安葬,為什麼要讓她在外麵凍著!”
家裏連靈堂都沒有搭,也沒有一個人過來看,若不是我回來看到了毫無生氣的媽媽,根本看不出家裏死人了,我的媽媽甚至連一口棺材都沒有,就這樣被他們丟在外麵了。
“你個死丫頭,咱們家什麼狀況不知道?還安葬呢!好幾年不回家,正好回來了,趕緊把家裏的債都還了吧!”我爸吐出一口煙霧,嗤笑一聲。
“喲,賠錢貨還知道回來呢!”奶奶拄著拐杖,一雙眼睛打量著我,不由諷刺道,“你媽呀,一輩子沒給我們家生個兒子,要說埋,也不配入我們家祖墳,能讓她在院裏,沒扔山裏喂狗就不錯了!”
他們的話令我愈發的心寒,我早就該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的,當初媽媽放走了我,他們根本不會放過媽媽的。
我的家雖然是在很落後的村子,但家裏的規矩很多,上學的時候,還因為奶奶的那些規矩,我被同學們戲稱為格格,而我家都被稱作清朝人。
家裏因為媽媽沒生兒子,一直很不待見媽媽,對我也很不好,要不是媽媽護著我,我恐怕都不知道死在哪裏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學畢業,奶奶和爸爸竟然要把我賣到別人家當媳婦去,我不肯,就被他們關起來等他們過來娶親。
是媽媽不顧一切放了我,給了我她的全部家當,讓我走,遠離這個家。
當時我就暗自發誓,等我功成名就一定回來接媽媽跟我享福去。
可我終於有了讓媽媽享福的能力,她卻死在了寒冷的冬季。
我知道的,一定是這家人把媽媽給拖累死的。
我被他們氣的牙癢癢,“你們一家就是殺人犯!害得我媽年紀輕輕就死了,你們不得好死!”
我咒罵著,可嘴上的三言兩語哪裏解氣呢!
奶奶氣勢洶洶的走了出來,“死丫頭,你怎麼說話呢!說的好像我虧待了你媽一樣,她沒給我生孫子,我能給她一個棲身之所就不錯了,要是放到以前,早就該讓你爸休了她,換個老婆了!”
奶奶說的很理直氣壯的,還忍不住罵我幾句,“當初讓你偷跑出去,都學了些什麼東西,沒規沒矩的,以前是怎麼教育你的?”
她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那些規矩都是什麼東西,早起給你請安,你以為你是宮裏的老佛爺麼?家裏有皇位繼承怎麼著?誰都要跟著你屁股後伺候你!誰也不欠你的!我不欠你的,我媽也不欠你的!”我氣急敗壞的吼著,“你小時候用的裹腳布都用來裹小腦了嗎?長得不像個人,更不幹人事!”
奶奶被我氣的渾身發抖,瞪著兩個不大的三角眼,拐棍不停地往地上戳,“我就說韓佩佩的基因不好,胡勇,你看看,她給你生了個什麼玩意!就這麼跟我說話的!”
奶奶口中的韓佩佩,就是我媽。
他們欺負我媽沒有娘家,是個孤兒,無依無靠的,這些年讓我媽吃了多少苦。
我爸聞言,衝上來,給了我一巴掌,把我的臉扇的火辣辣的疼,嘴角也跟著刺痛,應該是咬破了嘴。
爸爸的臉色好比凶神惡煞,難看的很,“怎麼說話呢!趕緊給你奶奶道歉!”
我瞪了他們一眼,不理會他們的話,跟他們根本講不了道理,我顧不得臉上的傷,抱著媽媽就要走。
在抱起媽媽的一瞬間,就聽到了奶奶的尖銳爆鳴。
“誰準你動你媽的!趕緊給我放下!”奶奶氣喘籲籲的喊著,“你破壞我的法陣了!你媽就算死了不能進祖墳,也要埋在院子裏,死了也是我們家的鬼,永遠要給我們家打工,伺候我們!”
我聽著奶奶的話,氣不打一處來,我媽都死了,她還不想放過我媽。
“我管你用了什麼破法陣,我媽活著受你們的氣,死了還要受你們的氣?不可能!今天我必須帶走!”我斬釘截鐵的道。
“胡勇,你趕緊把那死丫頭攔住!”奶奶又開始命令人了。
我爸永遠是最聽奶奶話的人,但我清楚,除了奶奶的話,他還喜歡聽鈔票的話,我順勢從包裏拿出一筆錢來,甩在了我爸的臉上,“這些錢夠你們生活好一陣子了,別來煩我!”
說罷,我帶著我媽就走。
回來之前,我就和以前同村的同學了解過我家的情況了。
在我走之後,我爸酗酒賭博,欠下了好多的錢,這也是為什麼我媽白天晚上的幹活,連軸轉的原因,都是為了給我的賭鬼老爸還錢的。
全家的勞動力隻有我媽也就算了,奶奶在家啥也不幹,什麼活都等著我媽去幹,去伺候她。
要不是勞累過度,我媽也不會在五十幾歲的年紀就離開人事了。
安置好我媽,王朝找到了我。
王朝就是我和我媽的聯絡站,我媽怕被家裏人發現我的下落,她不敢自己聯係我,都是通過我的小學同學王朝聯係的,他給了我一個用紅布包著的東西,說是我媽給我留下的。
我很震驚,原來是我媽知道她的身體快要不行了,特意給我留下的遺物,是一個金鐲子,還有一封信,那是她給我攢的嫁妝,她說她是個孤兒,沒人給她準備這些,雖然家裏條件不好,但她也不想少了我的。
我跪在媽媽的墳墓前,拿著金鐲子,哭的泣不成聲。
全世界最愛我的媽媽,就這樣離開了我,哭著哭著,我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再次睜眼,我竟然出現在了一個婚禮現場,穿到了三十年前,剛剛和爸爸舉行婚禮的媽媽身上,隻是感覺有點不對勁。
婚紗穿的很正常,但頭被裹成了木乃伊。
這是什麼意思?
此時我聽到了司儀的聲音,“現在請新娘給長輩敬茶。”
在抬頭就對上了奶奶的視線,她坐在主位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似乎對於媽媽下跪敬茶的事情很得意。
隻聽奶奶嘟囔了一句,“磕三個,一個不能少。”
她挑起了下巴,洋洋得意,無疑是在給媽媽立威。
可我不是媽媽,我不會隱忍著他們,更不會任勞任怨乖乖就範。
我猛地將手裏的茶盞往地上一摔,頭上裹著的布一扯,露出了媽媽的絕美容顏,擲地有聲的道,“你們老胡家有皇位繼承咋的?規矩那麼多,難怪胡勇三十來歲找不到媳婦!這婚我不結了!誰愛嫁誰嫁,反正老娘是不嫁了!”
“韓佩佩!”婆婆聞言當即氣的拍桌站起身來,大喊媽媽的名字。
“叫老娘幹甚!你個老不死的!沒聽清是怎麼著!老娘不嫁了!不嫁了!”我站在原地,眸色冰冷,斬釘截鐵,伸手猛地把她旁邊的桌子一掀,桌上的東西散落一地,碎片四濺而起。
眾賓客全都傻眼了,被嚇得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