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緊牙關,淚流滿麵,堅決忍住不讓自已哭出聲。
現在,我隻能偷偷地死在外麵,別無選擇。
我站起身,默默地走出了房門。
我沒有帶任何行李,行李對我已經沒有用了。
站在院子裏,我回頭又看了一眼麵前的房屋。
這是我住了21年的地方。
這窗,這門,這裏的一磚一瓦,我是那麼的熟悉。
還有院子裏拴著的阿黃。
它煩躁的走來走去,試圖掙脫拴住它的繩索。
我知道阿黃的意思,它想阻止我出門。
阿黃低吼著,用了最大的力氣,一下子掙斷了繩索,徑直向我跑來。
我邁步向大門口走去。
阿黃一下子咬住了我的褲腳,死死地拖住我,不讓我出門。
我蹲下來,哭著撫摸著阿黃的頭。
父親快步跑了過來,一鞭子抽在阿黃的身上。
阿黃慘叫一聲,鬆開了我的褲角,向旁邊逃去。
我擦幹眼淚,恨恨地看了父親一眼,決然地向大門外走去。
走出大門的時候,弟弟在我背後大聲地喊:
「你不能出去打工,不能偷偷地活著!」
母親也在背後喊:
「你是厄運之體,必須得死,隻有死了,我家才會厄運驅散,時來運轉。」
我回應他們:
「放心吧,三日內,我必死。」
我給了自己三天的死亡時間。
因為,我需要尋找葬身的風水寶地。
或樹林,或山洞,或高樓頂台,或火車軌道......
那個地方,必須是我喜歡的。
隻有這樣,我才能死得閉眼,死的安詳。
走出家門,走出村莊。
路上遇到的村民,全都老遠地躲著我。
並對我指指點點,說我是厄運體質,一定要遠離,千萬別沾上了黴氣。
我們這個村叫落日村,全村住著一百二十戶人家。
當我走到別人家門口的時候,對方會立即把門關上,生怕我進了他們的家門。
妖婆婆在村裏到處傳播,說我渾身上下都冒著黴氣,村裏人要離我三米遠。
並且,不能跟我說話,免得被我的厄運纏上了身。
現在,在我們這個落日村,我是專克村民的掃把星,無論誰見了,都躲得遠遠的。
我無所謂了,反正活不久了,還在乎別人的感受幹什麼。
站在村莊的十字路口,我的肚子又開始疼了起來。
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肚子疼。
我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肚子,疼得冷汗順著額頭流淌下來。
臨死之前,我突然想去看望王老師。
我敬愛的王老師,一直對我非常好,我一下子很想念她。
很快,我坐車到了市內的母校。
我現在讀大一,王老師在大一,教我語文。
因為體弱多病,我休學了幾年。
母親和父親,堅決不讓我讀大學。
說我是賠錢貨,讀大學等於是家裏出錢,到頭來卻是幫外人讀的。
一個大學讀下來,需要十來萬,還不如省下這個錢,給弟弟娶媳婦。
我當時直接跪在了父母的麵前,向他們保證:
以後參加工作賺了錢,還家裏一百萬。
什麼時候一百萬還夠了,我才能恢複自己的財務自由。
並且,我每月隻向家裏要一千元的生活費,剩下的其它費用,我自己會兼職賺錢補上。
我父親每月在村磚瓦廠打工,工資是兩千多,完全能夠支付我的一千元生活費。
父母商量了很久,才勉強答應了。
當時,我和父母簽了保證書。
因為這一百萬的債,我才勉強上了市內的這所三流大學。
來到校園,我直接進了王老師的家。
和王老師聊了天,並給王老師帶來了禮物。
我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見王老師了,強忍住沒讓自已哭出來。
王老師很熱情的招待我,我就像她的女兒一樣。
臨走的時候,王老師說:
「蘭蘭,你瘦了,都瘦脫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