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校花懷孕了。

她拉著我的褲腿，聲淚俱下：「老師，請您幫我保密，否則我就隻能跳天台了。」

我答應了她。

幾個月後，校花當眾誣告我性騷擾。

我被網暴人肉，身敗名裂。

精神恍惚中，不小心跌下天台。

再次睜開眼睛，我決定曝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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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腦還保留著從高空墜下的眩暈感，但下一秒，卻好好的站在辦公室中。

桌上堆著厚厚的體檢報告，競賽資料落了一地，沒吃完的盒飯還冒著熱氣。

「是又回來了嗎？」

我握緊雙拳。

這一次，我不會重蹈覆轍。

叮鈴鈴，一陣電話鈴打斷我的思緒。

我接起來，手機顯示來電於體檢中心，一個急切的女聲傳入耳朵。

「趙老師，您盡快處理一下報告吧，您的學生宋妍，她，她懷孕了！」

我慢騰騰地往口中塞著米飯，隨意應付幾句，思緒卻飄散出去。

前世，聽到消息的我如遭雷擊，急衝衝將宋妍叫來辦公室。

她哭著說自己被渣男騙了，求我保密。

我又焦慮又心疼，把她訓斥一通，答應了她。

沒想到，幾個月後，她當眾反咬我性騷擾。

我拉著她去校長辦公室，叫她當著記者和校領導的麵，好好解釋一下當初保密的事。

她卻瘋了一樣衝上來，扇我巴掌：「趙宇，你就是個人渣！這種時候，你居然還想騙人，你怎麼不去死！」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聲嘶力竭的哭暈在校長懷裏，像被雨水打落的嬌花。

她演得太真實了，連我自己都開始恍惚。

四周惡意的目光黏在我身上。

我好像站在冰冷的海洋中央，眼看滿天的水就要沒過我的頭頂。

直到這一刻，我才清晰認識到，我被騙了。

我以為自己在拯救可憐的女孩，其實是被人當作替罪羊宰了。

既然一切都從保密開始，那這一次就曝光吧。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拯救。

這一次，我沒有通知宋妍，不會再為不值得的人浪費一絲一毫精力。

再過幾天，競賽集訓就要開始。

我起身去複印資料。

宋妍卻突然衝進來，砰砰砰磕了三個頭，扯著我的褲腿開始流淚。

「趙老師，求求您給我一條活路吧，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我麵無表情地觀察她，一些前世沒有發現的細節浮現在眼前。

比如宋妍的跪姿呈一個s型，流淚的側臉是她最美的角度。

她真的有她表現出的那樣焦慮和痛苦嗎？

我看不見得。

宋妍見我沒有反應，伸手搖了搖我的褲腿。

「趙老師？」

「趙老師，你怎麼不說話？」

我把體檢報告放在她眼前，語氣遺憾。

「你說晚了，我已經群發給校領導了。」

宋妍表情裂開，跳起來朝我尖叫。

「你不知道我會被退學嗎？」

我皺眉，扯開她的手，快步離開。

「是麼？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我獨自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心緒難平。

我曾經一腔熱血，把學生們看作自己的弟弟妹妹，對他們敞開心扉，完全不設防。

於是，在宋妍跪下的一瞬，我就相信了她。

我對自己說，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跪在一個陌生人腳邊，將尊嚴放在腳下踩呢。

我心疼她，給她補課，護送她回家，以為自己是正義的使者。

到頭來不過一場騙局。

一陣手機鈴聲將我拉回現實，低頭一看，是校長。

「趙老師，請來我辦公室。」

我深吸一口氣，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我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後隱隱傳來校花的哭泣。

推門進入，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隨後趴在地上繼續裝可憐。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會再犯了。」

眾領導麵露心疼。

我皺了皺眉。

校長一臉難堪，指著我。

「小趙，你怎麼辦事的，怎麼能將學生的私事傳出去呢？」

我愣了一下。

「校長，這怎麼是私事呢？我告知學校領導，就是按照學校的規章製度做事。」

「而且宋妍犯錯，按照學校慣例，是要被開除的。」

宋妍哀嚎一聲，爬過去，拽住校長的褲腿。

「校長，求求你，不要開除我。」

校長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將她扶起來，然後臉色鐵青地看向我。

「宋同學對學校的貢獻有目共睹，就算她有錯，也可以將功補過。」

「你知道宋同學幫學校拍宣傳片，能給學校省多少錢嗎？像你這樣的老師，可以請十幾個！」

周圍的領導麵麵相覷，隨即點點頭表示讚同。

「小趙，不要太斤斤計較。」

「校長說得有理，趙老師就不要抓著細枝末節了。」

我不可思議的看這些群領導。

「學校的職責是教書育人又不是拍廣告！」

校長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一個小小的教師也敢對領導指手畫腳，有娘生沒娘教的玩意兒！」

我雙手顫抖，上前揪住校長的衣領，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用力嘶吼著。

「身為校長的你真的以為老師那麼廉價嗎？你忘了是誰每天不要工資，不計報酬的自覺給學生補課嗎？你還有良心嗎？啊！」

校長滿眼驚慌。

眾領導趕緊上前扯開並壓住我。

校長鬆了口氣，大喊：「保安，保安！」

宋妍依偎在校長懷裏，朝我露出嘲諷的笑容。

我深吸一口氣，揮開他們。

「不用，我自己走！」

校領導們臉色各異，卻一言不發。

我走在雨中，想起前世。

我四麵受敵的時候，這些校領導又在做什麼？

我一口氣憋在胸中。

幾天後，競賽集訓正式開始。

我作為集訓隊的金牌教師，校長也避我鋒芒。

趁著這個機會，我幾次三番去找他要免責聲明。

有了免責聲明，校花再無法像前世一樣誣陷我性騷擾。

我拿著蓋了章的免責聲明，舒了一口氣，然後拎著盒飯，哼著小調走向辦公室。

遠遠就看見校花站在我的辦公桌前，不知在翻找些什麼。

看見我進來，她立刻如蝴蝶一般飛到我身邊，仰著小臉，搖搖我的袖子。

「趙老師，我也想參加集訓隊。」

我皺了皺眉，把袖子從她手中抽出。

「站直了說話！」

宋妍臉色一白，輕輕咬住下唇。

「趙老師，求求你嘛。」

我冷哼一聲，打開四菜一湯。

「我這裏是數學競賽，不是選美大賽，想進來，先把你的數學成績貼出來，而不是貼你的大臉。」

辦公室裏發出低低的笑聲。

宋妍一臉不可置信，跺了跺腳，梨花帶雨地跑了。

我以為事情到此結束，沒想到下午一進集訓隊，就看見宋妍大大咧咧的坐在教室正中間。

她看見我，站起來，挑釁地一笑：「是校長讓我來的。」

不知所謂。

真以為靠走後門就能笑到最後？

我懶得理她，把精力放在其他孩子身上。

上一世，校長把宋妍塞進集訓隊，我為此頭禿了很久。

宋妍並不適合走競賽路線，直白的說，智力不夠。

我為了讓她跟上大部隊，一直在私下裏為她補課，甚至為她單獨製定計劃，放棄所有難題，隻求在基礎部分穩紮穩打。

然而，最後拿到優秀獎的宋妍卻並不滿意，私下裏跟同學抱怨我「藏私」。

不知道這一世，我不再提供保姆式服務，宋妍又會考得如何？

不出所料，宋妍很快就成了班級的吊車尾。

她本來就因為走後門，引起了同學的不滿，再加上她連基礎知識都不懂，每次上課都耽誤時間，同學們對她的埋怨也越來越多。

連續幾次摸底考試倒數第一之後，宋妍徹底爆發了。

她將課本和資料扔滿了整個教室，歇斯底裏地大叫。

「你們憑什麼瞧不起我！一群連10塊錢盒飯都吃不起的窮逼！」

「還有你......」，宋妍用顫抖的手指著我。

「霸淩學生，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她轉頭哭著跑走了。

全班同學麵麵相覷。

我示意同學們安心。

「這世界沒有絕對公平，卻有相對公平。隻要你們能拿出成績，一百個宋妍也無法動搖你們的位置。走後門也許能讓你比別人有更高的起點，但能笑到最後，憑借的還是自己的實力。」

看著同學們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打起精神，正好是個讓宋妍離開集訓隊的時機。

絕不能讓她一個人耽誤了這群孩子。

校長比我想的來的還要快。

下午我剛剛走進辦公室，校長便衝進來。

「現在的年輕教師，品行也太差了，居然當眾給女生難堪，絲毫不顧及學校的形象。」

校長鼻孔朝天的臉與上一世重合。

那時，他暗示我對宋妍太親密。

「敗壞校園風氣。」

我剛工作沒幾年，被校長當眾數落，麵紅耳赤。

又覺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校長又沒有指名道姓，就一直沒有辯駁。

這一世，我可不會慣著。

「校長，您是在說宋妍嗎？三次考試的總分加起來，連班級平均分的零頭都沒有，我隻是把成績單貼出來而已，這樣就承受不了，還不如趕緊退出集訓隊。」

校長瞪著死魚眼，說不出話。

我毫不客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宋妍是您私生女呢。成績這麼差，您還把她塞進集訓隊？」

周圍竊竊私語。

校長氣得甩手。

「反了天了。」

我絲毫不讓，跟校長嗆聲。

「讓宋妍走人，我能給您一個金牌。」

辦公室眾人驚訝地張大嘴，連校長都愣了一下，放緩了語氣。

我斬釘截鐵。

「我可以給您立軍令狀。」

校長一臉鐵青，來回踱了幾步，又看了我一眼，咬牙同意了。

沒有宋妍扯後腿，集訓隊進步神速。

兩個月後，我帶著集訓隊衝進了全國聯賽。

全校都喜氣洋洋。

拿完金牌的那天，我請同學們吃飯。

學生們一個個過來敬飲料。

「趙老師，謝謝您，這次優秀教師評選，我們都投您的票，爭取讓您拿個大紅包。」

我跟著他們哈哈大笑。

5

然而，還沒有等到優秀教師評選，hr就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她將一張新合同放在我麵前。

「對不起，趙老師，您的評估結果不合格，從下學期開始，您的薪水會減少20％。」

我拿著寥寥幾個字的評估，氣極反笑。

「評估報告原件在哪裏？我具體是哪一項不合格？」

Hr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說。

「這是全體校領導的決定，又不是我說了算。」

好，很好，原來在這裏等著我呢。

我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去應對，下午的教師大會又把我送上了風口浪尖。

校長當著全體師生的麵，在表彰大會上訓斥我霸淩學生。

「這樣品行不端的教師，就算教學質量再好，我們也是不敢留的。」

全校嘩然。

上一世，校長也曾當眾訓斥我品行不端。

我一時衝動，上去搶了他的麥克風。

校長叫人壓著我，得意的笑。

「你看你，衝動暴躁，當著我的麵都如此不懂尊卑，可見私下裏，對學生是怎樣惡劣，你知道背後有多少學生投訴你嗎？」

我睜大雙眼，滿臉脹紅。

事後，我以為自己真的被學生厭惡，暗自神傷了很久。

直到期中考試後，課代表送來全班同學的感謝信，一臉不解。

「趙老師，我們全班同學都給您投了票，為什麼優秀教師的評選沒有您啊？」

那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校長一直在故意針對我。

這一世，我隻冷冷地看著校長。

「是麼？不知校長是聽誰說的，我手裏還有全體學生的感謝信呢。」

大廳鴉雀無聲。

校長臉色脹紅。

我安靜的坐著，環顧了一下四周。

今年的表彰大會，校長可謂是春風得意。

學校拿到了十年內唯一的一次金牌。

校園裏張燈結彩，校長的巨幅照片掛滿了整個禮堂。

錦旗和花籃插滿了牆壁。

「校長領導好，學校創輝煌。」

「校長，您是燈塔，是領航員，是我們永遠的榮耀。」

孩子們站在台上，唱著讚歌。

校長嘴裏說著哪裏哪裏，眼神裏卻透露出得意。

表彰大會的最後一部分是優秀教職工評選。

校長滿臉激動的表示，競賽金牌是全體教職工的勝利，他會給所有的在職員工送去紅包祝福。

全場沸騰，集體歡呼起來。

四周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向我。

的確。

所有人心知肚明，全校成績最好的班是我的班，這次的金牌也是我帶隊拿的。

大家都在好奇校長會如何獎勵我。

然而，校長卻眼神閃爍的略過我。

他一連報了十幾個名字，就連靠著他的關係進了學校食堂的打飯阿姨都拿了敬業獎，我卻什麼都沒有拿到。

最令人尷尬的是，校長給每一位教職工都派了紅包，而他經過我身邊，忽略我伸出的雙手，徑直走向了下一個人。

這麼明顯的當眾打臉，在場的人不是傻子。

眾人麵麵相覷，大廳安靜下來。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提高聲音。

「校長，您忘了給我發紅包。」

似乎沒料到我敢當場叫破，校長臉色難堪。

我毫不客氣地當眾拆穿。

「學校的金牌是我拿的，為什麼我沒有拿到優秀教師獎？甚至連工資都被減？校長，您對我是有私人恩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