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晴柔,你是怎麼死的?”
台上一個幹瘦男人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居高臨下地問我。
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我無所適從地大叫起來。
“你胡說什麼!這是什麼地方?我要回家!”
奇怪的是,我的身體完全動不了。
“她是被高壓電電死的,走的快,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人世了。”
另一個微胖男人手捧一個大本子,對幹瘦男人道:
“我看了她的記錄,符合條件,可以直接安排個好人家去投胎。”
高壓電?走得快?去投胎?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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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眼前一幕幕畫麵開始放電影一般浮現。
我也漸漸反應過來。
我,是被我老公薑文軒那猶如吸血鬼一般的一家人給害死的。
而最直接的凶手,就是薑文軒的姐姐,那個叫薑文清的賤人。
大年初一夜裏,薑文軒老家。
我和公公婆婆還有大姑子薑文清一起看電視,突然停電了。
他們家的入戶線老化,經常跳閘停電,一般都是打電話讓電工來合閘。
可這大過年的,電工來不了。
於是公公披衣起身,打著手電準備去合閘,薑文清攔住了他。
“爸,您這麼大歲數了,這種活兒讓弟妹去就行。”
薑文清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但我卻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了對我深深的敵意。
“弟妹你可別多心,覺得我欺負你一個外姓人,我這個樣子,你忍心讓我去嗎?”
薑文清故意挺挺她懷孕六個月的大肚子,還輕輕拍了拍。
“這裏麵可是你和文軒的大外甥,剛才看電視的時候他可安靜了,一停電又開始亂踢我了,他這是急著聽電視呢,你快去吧弟妹!”
薑文清說完,開始接著嗑瓜子。
我猶豫一下,拿出手機,準備給薑文軒打電話。
他就在村裏不遠的鄰居家,跟幾個朋友喝酒。
我是南方小土豆,外麵那麼冷,還刮著刺骨寒風,下著鵝毛大雪,我實在不敢出去。
“媽,你看弟妹,這點小事都找文軒!”
薑文清看到我的動作,一臉不滿地衝我婆婆喊道。
“小柔啊,文軒一個大老爺們兒,大過年的跟他兄弟們吃飯喝酒,你還是別打擾他了。”
我婆婆坐在陰影裏看向我,表情明顯有些不滿。
“就是,要是讓他那些兄弟們笑話他怕老婆,今後文軒還怎麼抬頭啊!”
薑文清看都不看我地說道,接著隨口吐出幾片瓜子皮,落在我的腳麵上。
“文清說得是,還是你去吧小柔!你雖然是南方人,可你個子比我還高些,應該踮踮腳就能夠得著合閘。”
公公開始脫外套,重新坐回沙發。
“小柔啊,你千萬別多想,要是你姐沒懷孕,我就讓她去了。”
公公說完,突然歎了口氣,頭垂了下去。
我知道,他又開始因為我跟薑文軒結婚三年生不出孩子,故意用這種方式讓我難堪。
這其實是薑文軒的原因,是他小蝌蚪活動率低。
可他礙於麵子,就是不配合治療,更不讓我把真相告訴他爸媽。
一開始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畢竟我也沒做好當媽媽的準備。
可自從薑文清懷了孕,她就跟我公婆添油加醋地說,我不生孩子是我身體有毛病。
被她這麼一造謠,導致這半年多來,公婆對我總是意見很大。
不過我不在乎。
反正平時也不跟他們生活在一起,無非就是過年回老家這幾天難熬些而已。
“小柔,你咋還不去?這大過年的, 家裏黑燈瞎火的像樣嗎?”
婆婆語氣中的不滿呼之欲出。
我絲毫不懷疑如果我再不去的話,她會馬上跟我翻臉。
可我真的不想去,所以站著沒動。
“唉,算了媽,還是我去吧!誰讓我命苦呢?我一個嫁出去的姑娘,才是真正的外姓人。”
薑文清挺著大肚子艱難起身,還故意擠出兩滴眼淚。
她老公是個海員,雖然工資不低,但常年不在家,所以她才回娘家過年。
我心軟了。
都是女人,我實在不忍心看她挺著大肚子去合閘。
“我去,你們都坐著吧。”
我披上了外套。
“哎,你快去吧!那個破閘經常漏電,你可小心點,別說我沒提醒你。”
薑文清外套自動滑落,一屁股坐回沙發,順手端起我買的一盒車厘子,哢哢開炫。
我冷笑一聲,開門走進風雪之中,深一腳淺一腳走到了電閘盒下麵。
......
“都想起來了吧?”
微胖男人看著我,帶著點憐憫之情問道。
我點頭。
“來,在這兒簽個字,我就送你去投胎,我給你安排個有錢的好人家,來世讓你做男人。”
他話音一落,我發現自己居然能動了。
接過他遞來的大本子,我看到我名字後麵有幾個空白選項。
分別是:投胎轉世、重生、其他選項。
我麵露微笑,將本子還給了微胖男人。
“我不去投胎,我要重生。”
“何必呢?重生之後,你就再也沒有重入輪回的機會了。”
“您不必勸了,我要回去,讓害我的那些人付出代價!”
之所以這麼決絕地放棄輪回,是因為我發現人死後,會看到許多生前看不到的畫麵。
第一個畫麵。
電閘盒下。
當我拚命踮著腳,伸手接觸開關的瞬間,一串滋滋作響的電火花閃過。
巨大的電流穿過我的身體,我甚至看到了電流擊穿我心臟的特寫。
我幾乎沒感到什麼痛苦就倒在了地上。
當薑文軒來找我的時候,暴風雪已經停了。
我已經成了一具堅硬的屍體,被大雪蓋成了一個微微凸起的雪包。
讓我意外的是,他沒哭,也沒表現出任何的悲傷。
隻是點起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吐出長長的一串淡藍色煙霧。
慘白月光下,他臉上滿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第二個畫麵。
薑文軒跟他朋友“喝酒”的現場。
沒有觥籌交錯、杯盤狼藉,也沒有薑文軒說的他那些朋友兄弟。
隻有充滿欲望與荷爾蒙氣息的雲雨場麵。
原本應該擺著酒桌的大炕上,兩條白花花的肉體交纏堆疊在一起。
男的正是我的老公薑文軒,女的是他青梅竹馬的前女友,趙玲。
如今的趙玲是個寡婦,雖然姿色一般,但勝在胸大屁股大,自有一番讓男人心動的韻味。
她還很能生,生了三個兒子,所以丈夫死後,日子過得很拮據。
我和薑文軒剛結婚的時候,他就跟我說過趙玲的情況。
大大方方的,沒有絲毫藏著掖著。
他說自己的確喜歡過趙玲,但後來上了大學,知道自己和她不是同層次的人,就分了。
他說他跟趙玲之間,就是單純的懵懂喜歡而已,沒做過任何逾矩的事。
我信了他。
因為我和薑文軒的初夜,他那緊張笨拙的勁兒,表現得比我還新手。
看出他想幫趙玲,我也挺可憐那仨虎頭虎腦的小家夥,於是我主動拿錢,讓他接濟他們母子。
沒想到,這個風大雪大的大年初一夜裏,他倆卻滾到了一起。
“親愛的,你跟你那南方媳婦結婚三年多了吧,她咋總也不生?”
趙玲翻身將薑文軒壓到身下,邊說邊陶醉地上下聳動身體。
“是我的種子不好。”
薑文軒配合著趙玲,但卻緩緩閉上了眼睛。
“種不好是一方麵,也得看地肥不肥。”
趙玲俯下身抱住薑文軒,嘴唇湊到他耳邊。
“我有了,你的種,你要當爸爸了。”
薑文軒猛地睜開眼睛,滿臉驚訝。
第三個畫麵。
公婆家裏。
我走後,婆婆看向猛炫車厘子的薑文清。
“閨女,你說小柔她真會觸電......”
“哎呀媽,你別管那麼多了!何小山早就把外麵的閘盒做過手腳了,你就放心吧!”
薑文清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何小山,正是他們這裏的電工。
就在這時,薑文清的手機響了,她迅速地起身,竄進房間接電話。
靈活得完全不像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
“親愛的,南方小土豆噶了,誤觸高壓電,一下就掛了,現在估計已經凍硬了,嘿嘿。”
正是何小山的聲音。
“不會查到你頭上吧?”
薑文清的語氣透著焦急和緊張。
“呸呸呸!能不能盼我點好!我可是專業電工,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
“那就行!你可別忘了,我肚子裏懷的可是你的種,你可不能連累我和孩子!”
“放心吧!誰查也是線路老化漏電,是那個南方小土豆倒黴,誤觸高壓電意外身亡!”
“嗬嗬,等我弟料理完她的後事,她的錢就都是我們薑家的了!”
他們的對話信息量實在太大,我被驚得一愣一愣的。
我的死,竟然是薑文清一手策劃的謀殺。
而她要我命的原因,竟然是圖我的錢。
另外,薑文清肚裏的孩子居然不是她那海員丈夫的, 而是跟電工何小山私通的野種。
還有,聽他們對話的意思,謀殺我的事,我公公婆婆也都知情。
我隻是還不確定,薑文軒有沒有參與這場謀殺。
不過,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