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死後當晚,家裏安排妹妹爬上了我老公的床。
我媽和我弟誇下海口,“等你二姐上位,就讓你開豪車、住豪宅。”
弟弟點點頭,“還是二姐對我好。”
爸爸猛吸一口旱煙:“從明天起,我頓頓隻抽黃金葉。”
一家人其樂融融,誰也沒想過。
我被暴屍荒野、屍骨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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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我就知道,家裏很窮。
我必須通過努力來改變全家人的命運。
媽媽每次都會教導我,“你是家裏最大的,以後弟弟成家立業的重任還得交到你頭上。”
我妹當時還嚷著:“我也要!我也要幫弟弟!”
我媽把她抱在懷裏,耐心地哄她,“你長那麼好看,以後隻要嫁個好老公,就能帶爸媽吃香喝辣。”
當時我已經在上初中,隱約能聽明白我媽話裏的意思。
後來,我與姚楓相愛。
爸媽一直不同意,嫌棄姚楓家窮。
我與他偷摸領了證,不離不棄地陪他創業。
等我倆手頭鬆了一些,我就開始給錢供弟弟、妹妹上學。
這些年,爸媽就像無底洞一樣,不斷問我索取。
給少了,還要對我惡言相向。
現在。
我媽又一遍一遍撥著我的電話。
她想向我炫耀,她已經讓妹妹爬上了姚楓的床,以後他們想要什麼都能有。
可惜,電話那頭始終沒人接。
她開始罵人:“小雜種,竟敢不接我電話!”
我弟走過來,嘴裏叼著一根中華,“媽,咱馬上都要飛黃騰達了,你還理她做什麼?”
“媽這不是不甘心麼?你說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養大,她怎麼就不知道感恩?自己住著大別墅,卻隻肯給你買大平層。”
我弟吐出一口唾沫星子。
“陳茵這不是人的玩意兒,她瞧不起誰呢!”
聽著倆人罵我的話,我心更寒了。
前一陣我媽以弟弟要結婚為由,張口就問我要一套別墅。
當時我所有的私房錢加起來,都隻夠買一套精裝房。
我瞞著姚楓偷偷去賣了幾隻奢侈品包,轉頭替弟弟定了套大平層。
隻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貪婪到連大平層都不放在眼裏!
我往家裏飄去。
我看到陳喬正穿著我的睡衣,在化妝鏡前打扮自己。
她給自己的眼尾點上一顆誘人的痣,看著鏡中迷人的身影。
“陳喬,加油!今晚一定要拿下他!”
陳喬一開始是看不上姚楓的,甚至好幾次出言譏諷我嫁了個窮鬼。
可後來姚楓變有錢了,她看他的眼神也變了。
我至今都記得,有一次喝醉酒,她哭著求我,“姐姐,我真的好喜歡姐夫,你把姐夫讓給我吧。”
酒醒之後,她又笑著跟我解釋,“我是喝醉了酒說胡話呢,姐姐應該不會放在心上吧。”
我搖了搖頭。
後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連著在姚楓麵前提了好幾次我和前男友的事。
甚至編纂了我為前男友墮胎的事。
為此,我和姚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姚楓指責我故意隱瞞這麼重要的事,甚至向我提出了離婚。
我反複和他解釋,我在遇見他前確實談過一次戀愛,但我和那個人連手都沒碰過。
姚楓堅持要和我離婚。
我哭著扒著他的衣袖,問他要一個理由。
他卻厭惡地看向我,“陳茵,我真沒想到你這麼能裝!要不是喬喬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
在姚楓氣憤地話語中,我知道了原來姚楓還去問過我弟。
我弟不滿我隻給他買大平層,添油加醋地把我以前的戀愛故事說了一遍。
姚楓本來隻是將信將疑,後來徹底相信了他們編造的謊話。
不僅如此,他們還告訴他,我是多麼虛榮的一個人。
當初看上姚楓,也是因為他是個潛力股。
說到最後,我弟甚至拍了拍姚楓的肩膀,“姐夫,我真同情你,攤上我姐這樣的女人!”
聽著姚楓複述我弟口中的我,我忍不住笑了。
原來我為這個家付出那麼多,在他們眼裏竟然還這麼不堪。
姚楓義正言辭,“你的親妹妹,親弟弟總不能冤枉了你,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艱難地說出兩個字,“沒有。”
這些年,姚楓逐漸沉浸在紙醉金迷中,與我的感情早已變質。
我親愛的弟弟,妹妹說的話,不過是根導火線罷了。
現在我死了,看著陳喬努力想要勾引姚楓的樣子。
我才發現,原來我的家人可以無底線到這個地步。
姚楓回來了。
一身筆挺的西裝,還是我生前親手熨的。
他看到陳喬,臉上沒有一點驚訝。
陳喬起身,親昵地抱住他,“姐夫,你怎麼才回來?人家想死你了。”
姚楓一把把她抱在梳妝台上,唇星星點點落在她的臉頰,勾著唇,“就這麼迫不及待?”
看他倆輕車熟路的樣子,怕是偷情已久。
我鼻子一陣酸澀,委屈瞬間湧上心間。
我還記得,當初我與姚楓剛創業的時候。
我倆沒什麼錢,隻能住在地下室。
每天,我會去菜場撿別人不要的菜,十塊錢的肉,我都能想辦法吃上一個月。
那時候雖然苦,我卻覺得格外幸福。
後來,我們的事業迎來了轉機。
為了給姚楓足夠的安全感,我退居幕後,全身心當起了家庭主婦。
可我與姚楓卻漸行漸遠。
我知道他身邊肯定會有鶯鶯燕燕,隻是沒想到他和陳喬還會有一腿。
就在我以為他倆會繼續纏綿下去的時候,姚楓卻反手一巴掌扇在了陳喬臉上。
陳喬捂住臉,一臉難以置信,“你瘋了,你打我幹什麼?”
“我為什麼打你,你難道不清楚?”
姚楓冷血地看著陳喬,一臉陰鬱。
陳喬跪爬到姚楓腳邊,扒著他的腿,流著眼淚,哭著求饒,“姐夫,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敢了。”
姚楓說的義正言辭,“不管怎樣陳茵都是你的姐姐,你不該對她下手!”
姚楓的話說得我鬼身一抖。
難不成,我的死與陳喬有關?
不,不會的。
我與陳喬從小一起長大,她這人就是被寵壞了,別的壞心思沒有的。
會不會是弟弟,他餿主意多。
想到我可怕的原生家庭,我忍不住就渾身顫抖。
陳喬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在姐姐的飯菜裏下避孕藥。但我也是吃醋,我不想她比我先懷上你的孩子。”
姚楓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冰冷的話從嘴裏冒出,“陳茵才是我名正言順的老婆,你算個什麼東西!”
“姐夫。”
陳喬淚眼汪汪,嘶啞著嗓子苦苦哀求。
姚楓這才狠狠地把她甩到一邊,“滾!”
陳喬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姚楓拿出手機,給我打電話。
他打了一遍又一遍,可回答他的隻有機械的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最後,他發泄般把手機砸向了窗口。
砰!
窗玻璃裂了。
姚楓咬著牙,一字一句,“陳茵,你到底去了哪裏!”
陳喬回家後,爸媽圍在身邊,一臉地殷勤。
“喬喬,姚楓有沒有說什麼時候給你弟買別墅?”
陳喬本就心情不好,聽到更是暴躁,“弟弟!弟弟!你們眼裏是不是隻有弟弟?”
我不禁冷哼一聲,也該讓陳喬嘗嘗這種被人逼迫的滋味。
這些年,爸媽隻一個勁地壓榨我,對她卻是百般縱容。
見她態度不對,我媽臉色一下變了,“喬喬,你不會光讓那姚楓占便宜,其他好處都沒撈到吧?”
陳喬都快哭了,“媽,求你別說了。”
我爸聞言,拿起他的煙杆子就要去找姚楓算賬。
陳喬忙哭著拉住他,“爸,您別去!姚楓他沒碰我。”
我媽一臉恨鐵不成鋼,“你說你長得比陳茵那小賤蹄子好看那麼多,怎麼連個男人都搞不定。”
我爸附和,“真沒出息!害我連個要錢的理由都沒有!你弟的大別墅可怎麼辦?”
“看來,還是得逼一逼陳茵。”
說完,我媽掏出手機繼續給我打電話,邊打邊罵。
“這賤人出息了,一天沒接我電話。”
陳喬抹幹眼淚,“姐姐就是故意不接的,她不想幫弟弟買別墅。”
我爸敲了敲煙杆子,“她敢不買,我打不死她!”
我站在一邊,看著這家人的無恥行為,真覺諷刺。
這個家永遠這樣。
人人都想壓榨我,卻人人不說我一句好話。
是的,一切都是我活該的。
我活該有這樣的家人,我活該遇上姚楓,更活該死無葬身之地。
我媽還不死心,又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聽到提示音仍是關機後,她終於耐不住了。
“明天我就去找她要別墅,她要是不買,我要她好看!”
聽著她放狠話的潑辣勁,我不禁想起了我上大學的時候。
那會兒我兼職好不容易攢了一些錢,正想給自己買台筆記本,卻被她發現,把錢沒收了。
當時她說的義正言辭,“我生你養你,你所賺的每一分錢,都有我的份。”
我委屈地求她,“媽,你把這筆錢還我。我以後兼職賺的錢都歸你。”
可她壓根沒聽,一轉身幫我弟買了台電腦。
當時我弟還在念初三,整天拿著電腦打遊戲。而我,想用電腦辦個正事都不被允許。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隻把我當作賺錢的工具。
我爸敲了敲煙杆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死丫頭,光顧自己享受,卻還讓我抽旱煙,我回村都沒麵子。”
我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我也要去,我要她再幫我買輛法拉利。”
我媽朝他豎豎大拇指,“還是我兒子厲害,竟然能想到法拉利,記得到時候帶媽去兜風。”
我看著這一家子吸血蟲,笑了。
如果他們知道我已經死了,已經不能再被他們吸了,他們又會露出怎樣的嘴角?
我突然開始期待他們發現真相。
第二天,他們一家人就浩浩蕩蕩跑去了姚楓辦公室。
剛一進門,姚楓臉上就閃過一絲厭惡,但他很快隱藏好,喊了聲:“爸,媽。”
我媽對姚楓還算客氣,畢竟還計劃著要騙他的錢。
“女婿呀,我們這兩天聯係不上茵茵了,你知道她去了哪裏嗎?”
姚楓臉色微變,但很快恢複正常,“她應該是出門散散心,很快就回來。”
出門散散心?
我冷哼一聲。
我出門前,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放在了床頭。
姚楓應該是看到了。
他竟然會覺得我出門隻是單純的散心?
這一刻,我明白了。
姚楓是真的沒那麼在乎我了。
一聽我不在,我媽眼珠子快速轉了一圈,“既然茵茵聯係不上,這事跟你說也是一樣的。茵茵之前答應了幫她弟買套別墅,現在眼看著到了交款的日子,要是再不交錢,這套房子就要賣給別人了。”
姚楓皺了皺眉,向她確定,“你說茵茵答應給弟弟買房?”
我媽有些心虛,但還是強裝鎮定地點了點頭,“她親口跟我說的,不會有假。”
“可公司裏的錢都在我這,她用什麼給你們買?”
姚楓的反問讓一切陷入了無盡地沉默。
我媽以為他想抵賴,開始耍無賴,“茵茵和喬喬都當了你的女人,你給她們弟弟買套別墅怎麼了?這要求過分嗎?”
姚楓臉上滿是鄙夷,“你這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
“姚楓!你今天要是不同意,我就讓別人知道,你連自己小姨子都不放過!”
姚楓氣笑了。
“之前茵茵說你們奇葩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她說的果然沒錯。”
我媽率先尖叫,“什麼!她說我們奇葩?她憑什麼這麼說!她人躲去了哪裏!快把她交出來!”
陳喬眼眶紅紅的看著姚楓,“姐夫,我是真的喜歡你。難道這段時間,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姚楓和她撇清關係,“我從沒碰過你。”
“胡說,你明明親我了!”
姚楓慢慢走近她,俯身在她耳畔,說道:“親你的每一次,我都覺得無比惡心。”
我看著這樣的姚楓,第一次發現,我竟不了解真實的他。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故意去勾引陳喬。
他明明是討厭陳喬的卻故意吊著陳喬,又不碰她,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隻是單純地為了氣我?
姚楓後來懶得和他們煩,直接就把人趕走了。
等人走後,他看著桌麵上我們的結婚照,淡淡說了句,“陳茵,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的鬼身一震。
現在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姚楓又何必偽裝成這副深情的樣子?
他對我,不是早就沒感情了嗎?
我飄回娘家。
家裏已經鬧得翻天覆地。
弟弟把家裏摔得一片狼藉。
我媽哭著求他,“寶貝啊,別摔了,這些可都是要錢買的呀。”
“你們答應我的別墅呢?我要別墅!”
“不是爸媽不想幫啊,實在是你大姐聯係不上啊。”
我弟鐵青著臉,“大姐沒用,不是還有二姐?”
“你二姐......”我媽長歎一聲。
她也沒想到姚楓竟然會看不上陳喬。
“我給你們最後的期限,這個月底,我要見到我的別墅!”
弟弟舉起一把椅子,扛在頭頂,大有一種不答應就砸椅子的架勢。
我爸急得直跺腳,“趕緊答應他,不然這個家裏的東西都要被砸沒了。”
“好好好,媽這就去想辦法。”
而我媽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找到我。
她終於想到開始聯係我幾個好友。
當從她們口中也打探不到我的行蹤後,她開始慌了。
她拉著我爸就開始胡亂猜想,“你說茵茵會不會被姚楓殺了,藏冰箱裏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現在法治社會,他姚楓還能犯法不成?”
“不行,我不放心,我必須去趟他們家!”
我媽急吼吼衝向我家。
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了慌亂。
而這份慌亂,與我有關。
開門後,她第一時間衝向廚房,打開冰箱。
當發現冰箱裏空空如也的時候,她明顯鬆了一口氣。
看到她緊張的樣子,我內心一澀。
她雖然物質,但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至少,她此刻還是想著我的。
我正感動著。
我媽拍了拍胸脯,“還好,還好!要死也得等買了大別墅再死啊!”
她在客廳搜羅了一圈,順手撈了些她認為值錢的東西。
這時,她盯上了垃圾桶裏的一份文件。
上麵寫著離婚協議。
我媽開始嚎叫起來,“不得了了!這小賤蹄子又想瞞著我離婚!”
我冷笑數聲。
當初我要結婚的時候她不同意,現在我要離婚,她還不同意。
我算什麼?
算他們陳家的傀儡嗎?
姚楓回來了,正站在門口換鞋。
見到我媽,他一臉嫌棄,連裝都懶得再裝一下。
他正想發話趕人,手機聲音響起。
是我的號碼。
“請問是姚楓嗎?我們在野外發現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