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分明就讓繡娘隻在江姝那裏走個過場，根本沒準備真讓繡娘教她，江姝又怎麼可能會繡工?

“什麼不可能?”

老夫人蹙起眉頭。

張婉這才發現自己一時口快，險些暴露了自己。

“母親，雖然我也希望姝姐兒這孩子是個有才的，但是請來的繡娘都和我說了，姝姐兒不愛女紅，甚至見著女紅就頭疼，又怎麼會繡出這般好的香囊，雖然女紅重要，但也不能為了討您的歡心就隨隨便便就找人繡了一個香囊就來謊稱是自己的吧。”

這就是在質疑江姝了。

老夫人看向江姝，眉目間多是打量。

江姝的脊背依然挺得筆直，鼻頭卻有些發紅。

“請祖母明鑒。”

江姝伸出手，一時間，密密麻麻的針眼晃了眾人的眼睛。

有丫鬟婆子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

即便是見過眾多大風大浪的老夫人也不由得驚訝。

“孫女自知資質愚鈍，因此晝夜練習不敢躲懶，不曾想如今還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自證。”

說著，江姝眼中含著霧氣，淚水將落未落，惹人憐惜。

聽到江姝的話，結合她手上的針眼，屋內眾人已然全信，隻除了張婉神色複雜。

江姝看一眼就知道張婉在想什麼。

無他，這些針眼都是張婉之前命人戳的。

原主早年喪母，父親也不怎麼關心她，在府中備受欺淩，張婉之前確實是給她請過繡娘，但是那些繡娘非但沒有好好教原主，還在原主的手心刺下密密麻麻的針眼。

那個香囊確實是江姝繡的，張婉不相信也很正常。

畢竟萬花樓是什麼地方?響當當的繡樓，從前年一開業就包攬了整個京城的上流刺繡生意，京中就沒有不知道的，聽說現在還在開什麼連鎖繡樓，新奇的很。

要說江姝不過一個十歲女童，技藝能夠比上萬花樓的繡娘，張婉肯定是斷然不信的。

可惜她就是沒有辦法站出來質疑江姝，不然不就坐實了自己嫉妒成性，虐待子女的罪名了。

因此張婉就隻能眼睜睜看著老夫人看向江姝的神色變得慈愛可親起來。

江姝瞧見張婉一副打碎牙齒和血吞的樣子，垂眼遮住嘲諷之意，拿出繡帕捂住嘴唇輕咳了一聲。

老夫人這才注意到江姝有些蒼白的臉色。

“姝姐兒病還沒好全?”

“回祖母，病已經好的完全了，隻是剛剛著急了些。”

怎麼著急？當然是為著張婉的誣陷。

聽此，老夫人剜了張婉一眼。

張婉接收到老夫人的眼神，連忙說道：“我以為姝姐兒不愛學女紅是因為不喜歡，原來是不需要再學，這繡技，我看了都羨慕。”

老夫人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開口對江姝說道：“女紅最考驗一個人的心性，你能繡出這麼好的香囊，說明你性子沉穩，改天也教教月姐兒和芸姐兒。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你以後記著別再整天想著使小性，幹一些不上台麵的事情。”

聽此，張婉鎮定了下來，她素知江姝性子懦弱，哪怕聽到老夫人敲打也不知道還口，卻不想下一刻就聽見江姝說道：“還請問祖母，我幹了什麼上不了台麵的事情。”

張婉神情緊張起來：“不過是小丫頭之間的玩鬧，芸姐兒和月姐兒也沒放在心上，這件事情就當揭過來。”

“可是母親，我明明什麼也沒幹，被推下池塘的是我，被妹妹推到在地的是我，被罵有娘生沒娘養的是我，為什麼現如今反而好像都是我的過錯了呢?”

江姝抬起頭，輕輕咬住了下唇，顯出一分倔強來。

在上一世的磨練中，江姝早就練就一身演技，如今這副身子又是十歲的年齡，不管說些什麼，都顯得真誠許多。

老夫人吃了一驚，犀利的眼神射向張婉。

“姝姐兒說的可是真的?”

張婉囁嚅著不知道怎麼開口，老夫人瞧一眼便懂了，她端起一旁小桌上放著的茶盞冷哼一聲。

“我倒是不知道，你就是這麼管教自己的女兒的，有娘生沒娘養這種話就是你教給月姐兒她們的嗎?到時候要是被別人聽到了，還不知道背地裏該怎麼說我江府！”

張婉慌了，連忙道：“老夫人明鑒，我也不知道芸姐兒這話是從哪裏學來的，多半是那些婆子丫鬟背後嚼舌根讓那個芸姐而聽到了。”

老夫人將手中的茶盞往旁邊重重一放，頭上的金釵都跟著晃動了一下，滾燙的茶水撒出來，就濺在離他最近的張婉的手臂上，張婉瑟縮了一下，卻不敢吱聲。

“那些婆子丫鬟為什麼敢在背後嚼這些東西，你一個當家主母難道連管好下人的嘴的能力都沒有嗎?”

江月看見自己母親被說，伸手暗暗狠掐了江迅一把，江迅痛的直接哭出了聲音，卻在江月的眼神威懾下不敢說話。

江迅這一哭可謂是吸引了屋子裏大部分人的視線，老夫人也沒有再斥責張婉，而是轉而關心起自己的嫡孫子。

“迅哥兒這是怎麼了?”

江月抱著江迅眼角擠出一滴淚。

“弟弟和母親素來關係極好，想來是受了驚。”

江月滿眼心疼，殊不知她掐江迅的那一幕被江姝收在眼裏。

江姝冷眼瞧著老夫人的怒氣消了大半，不得不說，江月確實算得上一個有腦子的，老夫人最注重的事情，除了江府的名聲，再就是府裏的男丁，用江迅來轉移老夫人的注意力，確實是高，可惜......

江姝走上前道：“我瞧迅哥兒似乎是因為吃痛而出聲的，莫非是不小心磕碰到了哪裏?”

此話一出，江月的視線立馬朝江姝看了過來。

她死死瞪著江姝，江姝像是恍然未知一樣，隻等著老夫人發話。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伸手欲將江迅從江月的手上抱過來。

江月身子一晃，手上卻使了勁。

“月姐兒。”

聲音拔高了些。江月才鬆了手。

江迅不過四歲，舞著手哭個不停，老夫人很快就發現了江迅手臂上的掐痕。

那掐痕明顯是新的，因為它在眾人的注視下很快就變得發紫了起來。

“月姐兒，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