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
從沉睡中蘇醒,楊浩然頓覺一陣頭痛欲裂。
“必須戒酒,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頓覺疼的不止是腦袋,分明是渾身上下哪哪都疼,尤其是腰。
“這白晴也太拚了……”
他像條蛇一樣扭了扭腰,頓時爆出一連串的骨響。
“她說她是我同學?我怎麼不記得哪個同學混到洗腳城當技師了?”
“她應該已經走了吧?我這是在包間睡了一宿?這什麼破包間,床墊這麼硬……”
楊浩然伸手摸向身旁,卻沒摸到什麼床墊,反而摸了一手沙土,以及硬邦邦的……
柏油馬路!?
“靠……怎麼回事?”
猛的睜開眼,耀眼的陽光讓他一陣目眩。
待到眼睛適應了光線,楊浩然赫然發現自己果然不是在洗腳城,而是正坐在馬路牙子上。
身後靠著一棵柳樹,對麵是一排老舊的樓房,看起來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楊浩然心中頓時一驚。
“我昨晚該不會是在馬路上和那個叫白晴的……?”
想想昨晚醉的那個程度,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昨天,是他女朋友結婚的日子。
當然,新郎不是他,他甚至連請帖都沒收到。
女朋友很貼心的說:怕你去了心裏不好受,以後有機會單請你。
他隻說了句‘祝你幸福’就刪了聯係方式。
楊浩然人到中年孑然一身,十八歲之前是單身狗,二十八歲之前是舔狗,三十八歲之前是活的不如狗。
一年前通過相親認識了這位女朋友,相處的還算不錯,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女方開始提要求了。
車子要有,國產的不行,最次也得是合資的。
房子要有,不強求是學區房,但起碼得在市區,郊區的不行,而且房本得加上她的名字。
彩禮要有,不能低於三十萬,因為她還有個弟弟。
楊浩然隻能嗬嗬:有這些,我還需要奔四的年紀靠相親找對象?
一個漂在一線城市做設計的畫圖狗,早上六點就起床,晚上十點才回家,全天24小時待命,默認全年無休。
好歹混了個郊區的小房子,可不到四十就地中海了。
所以女朋友嫁了一個頭發比他還少但家裏有兩棟樓的本地人,楊浩然心裏並沒有多少波瀾,甚至覺得很正常。
都這把年紀這個造型了,人家才三十出頭,長的又不賴,提點條件怎麼了?
是自己能力有限,達不到人家的要求罷了。
不過話雖這麼說,楊浩然還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所以昨天一個人喝高了,然後不知怎麼的就跑到了洗腳城,又莫名其妙點了一個38號技師。
就是那位自稱是他同學的白晴。
之後的記憶斷斷續續,他完全不記得怎麼進的包間的。
當然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特麼是哪兒?
“什麼情況啊……是我起猛了嗎?是不是應該再睡會?”
忽然聽到街邊一家小超市正放著歌:我愛他,他是我心中的那隻雨蝶,飛呀飛,飛到我心裏麵化成繭……
“怎麼還有人放這老歌?”
楊浩然一陣費解,手邊忽然當啷一聲,好像碰到了個空瓶子,低頭一看,是個大綠棒子。
“老雪?”
楊浩然頓時皺起眉頭:“這是我喝的?我昨晚喝的不是牛二嗎?”
往手心吐口氣聞了聞,頓時皺起眉頭來,還真沒有白酒味。
“不能啊……我喝啤的喝斷片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聽耳邊一個聲音道:“浩然,你可算醒了!”
循聲望去,正見一位貌似十七八歲燙了個炸毛頭少年,和他並肩坐在馬路牙子上。
楊浩然頓時一驚。
這誰家孩子?
好像有點眼熟呢?
這年頭還有人玩洗剪吹?
“我還怕你想不開幹傻事呢,結果你自己跑出來喝酒來了,也不知道叫上我。”
楊浩然:“???”
“不就是沈馨月收了戴俊鵬的花嘛,全班都在看著呢,她要是不收,戴俊鵬也下不來台是不是?沈馨月肯定是想趕緊打發了他才收的。”
楊浩然:“!!!”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要是實在心裏過不去,回頭哥們和你一起堵他丫的……”
“等會兒。”
楊浩然忍不住打斷道:“你誰啊?”
“我?”
炸毛少年被問的一愣:“你……是不是還沒醒酒?我是張帆啊!”
“張帆?”
楊浩然倒是有個發小叫張帆,不過那貨自從被老婆送了原諒帽後就心灰意冷回老家隱居了,現在也就逢年過節發個微信,平時很少聯係。
現在突然冒出個小屁孩說他是張帆,楊浩然覺得他得先得上三年腦溢血才會信他。
晃晃腦袋正想站起身來,忽然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猛的轉頭望向自稱張帆的少年,楊浩然頓時皺起眉頭。
這小炸毛怎麼好像……真的有點像發小年輕時的樣子?
“你是……張帆?”
“怎麼還玩上失憶了呢,連我都不認識了?”
楊浩然頓時一個激靈:“你怎麼……”
他本來想說你怎麼突然年輕了,可看到他那一頭炸毛,還挑染了幾縷黃毛,出口卻成了:“你這什麼鬼發型?”
少年一臉不解:“我發型怎麼了?咱倆一起燙的啊!”
“怎麼說話呢……”
楊浩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怎麼這麼沒禮貌?
我特麼一個地中海中年大叔,和你一個小年輕一起燙頭?
可是他話沒說完就驚愕的發現,眼前,竟然有劉海遮擋了視線!?
他愣了足有三秒,這才趕忙伸手一模,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靠……有頭發!!!
還挺厚!
什麼情況?
頭頂如此茂密,那可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趕忙站起身,左右看了看,發現身後是一個公交站台,玻璃櫥窗上剛好倒映出他的身影。
高高瘦瘦,麵白無須,頭發茂密且蓬鬆——因為剛做了個煙花燙。
“這怎麼可能!?”
楊浩然愣了足有三秒鐘,隨後猛然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再看看街邊那些眼熟的老樓,放著神曲的小超市,塵封的記憶頓時被喚醒,眼前的景象與記憶中模糊的畫麵逐漸重合。
難怪一直覺得這些老樓莫名的眼熟,這不就是當年高中門前那條老街嗎!
不過這條街在他高中畢業後就改建了,早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可現在,這條老街竟然還是改建前的樣子,再加上眼前這自稱是張帆的炸毛少年……
難道說,他這是穿越……不,是重生了!?
楊浩然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今天是……幾月幾號?”
少年被問的一愣:“6月15號啊。”
“哪一年?”
少年一臉鄙視:“你傻了?05年啊!”
即便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可楊浩然還是心臟一陣狂跳,震驚萬分。
05年6月15號……高考剛結束。
他重生到了二十年前!
這爛俗劇情竟然發生在他身上!
可是……怎麼沒有係統啊?
抬手看了看,也沒有戒指啊。
“不應該啊,小說裏不是都有?”
楊浩然又揮了揮拳,同樣也沒感覺有什麼真元運轉靈氣複蘇……
“得,看來是個丐版的重生。”
重生小說看了那麼多年,深知重生者也分高低配,低配版送係統能升級,高配版直接變超人。
像他這種啥也沒有的,最多也就是個丐版。
“你幹嘛呢這是?怎麼還練上拳了?”
少年被他莫名其妙的動作整懵了:“你……不會真想去堵戴俊鵬吧?”
楊浩然轉過頭,再次將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
校服上衣配上一條緊身褲,再加上那一頭炸毛,誇張的斜劉海……還真是當年高中時流行的穿著打扮。
就是有點辣眼睛……楊浩然一陣無語:“你真是張帆?”
少年同樣無語:“我……行吧,你說我是誰,我特麼就是誰。”
看著他滿頭的炸毛,楊浩然微微一笑:“看到你這沒心沒肺的樣子,我還挺高興的。”
“???”
楊浩然拍了拍他肩膀,並沒多說什麼。
二十年後的張帆之所以離開大城市回老家隱居,是因為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養了十年的娃不是自己的,這事擱誰也過不去。
不過楊浩然現在思考的是另一個問題:他為什麼會重生?
是老天覺得他這輩子活的太失敗,所以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楊浩然想來想去隻能想到這個原因了……
至於他失敗在哪,其實也很簡單。
人到中年一事無成,無家無業,日子過的稀碎,眼看著爹媽都奔著七十去了,還沒抱上孫子。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沒賺到錢?
其實楊浩然已經比很多人都努力了,但有些事真不是靠努力就能改變的。
階層的限製,出身的限製,很大程度上就已經決定了他的人生、命運和成就。
在大城市起早貪黑拚了二十年,所得到的也比不上本地人生下來就有的東西。
難道重活一次,就能改變這一切嗎?
最根本的問題沒改變,就算重活一次估計結局也不會有太大區別。
楊浩然覺得既然老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肯定不是讓他將之前失敗的人生再過一回的。
那麼究竟要怎樣做,才能解決最根本的問題?
或者說的直白點,怎麼才能賺到錢呢?
忽然聽到遠處一陣吵雜,轉頭一看,是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放學了。
遠處的校門上,八個大字格外醒目。
誌存高遠,追求卓越。
楊浩然豁然開朗。
以前橫豎看不懂,此刻仔細看了半天,竟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滿都寫著三個字:傍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