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天,弟弟徹底完成清髓放療,隻等我骨髓捐獻。
可我久不現身,直到親生母親一通電話打來催促。
“醫院?我沒打算去啊!我不想救他了,怎麼辦呢?”
我嘲諷地笑出聲,把臨時變卦的話說得直白。
不等對麵反應回複,果斷掛斷電話並拉黑,拒接一切陌生來電,無視隨後家門外的哭嚎、求情。
於是當晚,我的大名被親生母親送上了社會新聞。
節目裏,她的形象被塑造得淒苦、堅韌而又偉大。
青年女兒走失,而後丈夫逝世。
她一個沒有文化的鄉下婦女,命運多舛,卻格外剛強。
不懼風雨,不畏艱難,挑起養家的大梁,獨自將兒子撫養長大。
可眼見兒子即將成年,生活開始向好,兒子又忽然患病,急需骨髓移植。
我這個始終被她牽掛著,經過多年苦苦尋找才得以相見的親生女兒骨髓配型成功,卻狠心拒絕骨髓捐獻。
記者把她的故事講得動人,也把我的情況介紹得細致。
身為高知分子的養父母,優渥富足的經濟條件和我作為家中獨女,飽受養父母疼愛的家庭人員關係。
文化低下、飽受磨難卻始終對生活充滿熱情和愛的親生母親。
高文化水平、優越經濟條件但冷漠無情的我與養父母一家。
節目組的刻意營造下,這荒謬的形象對比分外鮮明。
對著攝像頭,我親生母親哭得泣不成聲。
跪在地上,接連磕頭對我請求。
“閨女,媽求你了!你讓媽做什麼都行,媽隻求你救救你弟弟!醫生說他接受了放療,要是沒有骨髓移植就沒幾天可活了!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前不久她尋女認親的幾期節目尚有餘熱。
人人以為的圓滿結局忽然轉變,她那卑微至極的可憐模樣再次出現。
再配上記者一句“成績檢驗不了人品。明天,喬歸安將進入考場參加高考,與此同時,她的親生弟弟隻能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她用弟弟的生命換來今年進入高校的機會和一片大好的未來。可她真的配嗎?這樣的結局真的公正嗎?”,瞬間引爆網絡。
謾罵潑天而來。
字字句句都是對我和養父母的批判。
他們說我自私冷血,是沒有感情的生物。
說我不懂感恩,說上天不公,認為我才是活該受苦受難的那個。
更有網友艾特我省教育考試院,說我不配高考,要求取消我的考試資格。
迅速滾動的評論區裏也有人對我親生母親的做法提出質疑。
“啊?沒人覺得奇怪嗎?這手術的日期就非得定在高考前一天?這不是隻顧兒子,不管女兒嗎?”
“兒子生病了女兒就找到了……是真這麼巧還是……”
……
可他們人數太少,力量太弱。
在眾多正義之士一句句“樂子人”“顯眼包”“打拳大師”的攻擊下紛紛刪評逃離。
一時間,我和養父母處在了絕對劣勢。
可手機屏幕前的我卻氣定神閑。
看著評論,既不意外,也不擔憂。
因為這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而送我和養父母一家上電視,不過是我那親生母親一早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