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徹底失去意識,她最後對這個世界的感知便是滾燙的水泥地,卻又冷又硬——
再次醒來,鼻翼間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卷翹的睫毛顫抖兩下,緩緩睜開,白色的天花板反射著光芒,刺的她又緩了緩。
“你醒了?”一旁忙碌的護士看了她一眼說,“快打電話叫你的家屬過來,你這情況身邊不能離人的。”
田音動了動身體,才發現右手被紗布裹了一層又一層,腫脹感和燒灼感不斷傳來,可她卻感受不到那隻手的存在。
“醫生,我的手怎麼樣了?”她迫切的問道。
醫生歎息了聲說,“兩根手指的骨頭都壓碎了,以後想幹重活是不行了,不過不會妨礙你正常生活的。”
田音眼淚漱漱而落,用胳膊肘撐起身子,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我是設計師,我每天要畫圖紙的,我以後還能拿筆嗎?”
醫生先是驚訝,接著便是惋惜,“我們能保證你吃飯拿筷子不會掉就不錯了,天天握筆畫圖紙不可能的……”
所以呢?
她剛失去婚姻,現在又要失去工作嗎?
見慣了生死的醫生也不會多給她一絲關心,隻是公式化的催促著她家屬的聯係方式。
可她唯一的弟弟在國外留學,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除了沈南安,哪裏還有家屬?
至於沈南安,有他和沒他,又有什麼區別?!
“我沒有家屬。”
護士的目光更為同情,“朋友也行,你這情況就算請看護,至少也要跟家屬朋友的交代清楚,不然誰敢照顧你?萬一出了事負不起責任的。”
最終,田音還是撥通了沈南安的電話,他若不過來簽字,她請不了看護,還有住院手續和繳費的事情都沒有辦理呢。
電話響了七八聲,快自動掛斷時才被接起。
卻不是沈南安,而是蘇柔,“你哪位?都這麼晚了,給我老公打電話幹什麼?”
原來沈南安的手機上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存。
她於他而言,隻是個陌生號碼。
聽著蘇柔一口一個‘我老公’,田音的心如刀割,沉默了幾秒,才冷冷的開口,“你老公?你們領證了嗎?!”
對方明顯的怔楞。
不等她質疑,田音接著說,“你轉告沈南安,來醫院一趟,我要見他!”
“原來是你啊。”蘇柔反應過來後,嗤笑出聲,“我還以為南岸的正牌妻子就算不是鳳凰,也好歹是隻山雀,沒想到竟然是隻烏鴉!不好意思啊,你老公正在抽事後煙,沒空接你的電話。哪種‘事’你應該清楚,不用我明說吧?”
聽筒裏全是帶著嘲諷和挑釁的聲音,每一個字都那樣的輕蔑,好像連拿她當個對手都顯得多餘。
所以,蘇柔根本就知道沈南安已經結婚的事情?
一個光明正大的出軌,一個知三當三,嗬!
田音的心一點點的涼了,又漸漸的冰凍的生疼!
“如果還想讓我跟他離婚,就讓——”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端就忽然響起蘇柔揚高了的聲音,帶著受驚後的哭腔,
“田音,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你冤有頭債有主,要找就找我,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
緊接著,便是沈南安憤怒的聲音由遠及近,“田音你他媽敢動一下蘇柔,我就十倍的從你弟弟身上討回來!不信你試試!”
“……”田音本來還想解釋,可是聽到他拿弟弟來威脅,她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對蘇柔的信任,和對她的不在乎,已經到了一句話就能隨便被挑撥的地步?
沒有意義。
“沈南——”
不等田音的話說完,電話已經被掛斷了,似乎是嫌她好幾秒鐘不吱聲,煩。
她想說的是,沈南安,我後悔了。
我後悔那麼愛你。
田音隻能找了公司的同事過來繳費,辦理了住院,又找了看護。
她在醫院一住就是七天,許多同事都發消息來慰問她怎麼樣。
唯獨沈南安,不見蹤影,不聞不問。
並且關於他即將大婚,在她住院期間沈南安和蘇柔出雙入對的新聞滿天飛。
七天後,她的病房裏迎來了第一個探望的人,竟然是蘇柔。
蘇柔一進門看到是她,又驚訝又恍然,“難怪南安哥點名讓我找你改婚紗,原來你就是他前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