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陌生的歌詞，通過熟悉的聲音唱出。

隨著頭頂音響的擴散，如水一般浸潤全場時，江聽夏出現了刹那的恍神。

她對楚宸的表演，原本是沒抱什麼期望的。

當了一年多的網友，哪怕互懟更多，偶爾透露的信息，也足以完整的描繪出一個人。

在她的了解中，楚宸就是那種不學無術，遊手好閑的三無少年。

可現在，江聽夏發現她錯了，錯的離譜。

優美的曲調，磁性的嗓音。

手握話筒的青年，此刻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

他唱出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

驚豔了江聽夏，也驚豔了台下無數，正在側耳傾聽的新生。

“好好聽！”

“這旋律太上頭了！”

“以為是廢鐵，沒想到是傳說王者啊。”

“我敢說，這絕對是今年以來質量最高的一首歌！”

“這tm是不去隔壁音樂學院，怎麼跑我們廣告學院來了啊！”

新生們隻以為是愛好者級別的演唱。

卻怎麼也沒想到，真正展現出的舞台，會如此驚人。

動人的旋律，樸素中又帶著幾分深邃的曲調。

幾乎是開嗓的一瞬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楚哥好強！”

“沒發現楚哥還會這一手啊。”

“媽的，讓他給裝到了！”

後排，祁永浩和另兩個舍友，都一臉驚喜的看著台上。

不僅其他新生沒想到，就連他們也完全預料不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

台上的楚宸，一曲驚人。

如果不是還在演唱，他們非得衝上台去問個清楚。

楚宸到底是什麼時候，背著兄弟們悄悄學會了唱歌。

台下，新生們都被歌曲所吸引，沉浸其中。

台上，楚宸同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回望著過去，全情投入在演唱中，歌詞順著心境自然的流淌而出。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如同一個遊蕩在人世，迷茫無助的靈魂。

曆經瑣碎，看遍繁華，回首顧盼之時，隻剩下對過去的決絕，與對未來的期許。

直白樸素，卻字字入心。

聚光燈照不到的暗處，江聽夏眼中閃爍著異彩。

剛從高中畢業，體會不到歌詞所唱的平凡。

這個年紀的學生，有著崇高的理想，有著高遠的誌向，有著不肯屈居於人下的驕傲。

考上一本院校的新生們，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但她不同。

太早接觸到社會，讓她知道了什麼是人生。

曾擁有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從失落到失望，到徹底迷失方向。

有時渴望，有時絕望，哭笑著命運的平凡與不公。

直至終時，了卻生命成了唯一的追求。

她忘不了那段刻骨銘心的昏暗時光。

連帶著，此刻這一首歌，也格外震耳欲聾。

這哪裏是唱歌，分明是在唱自己。

不知不覺，淚已潸然。

聚光燈下的身影，透過淚花映入瞳孔，變得模糊不清。

許是過去灰暗，那一抹忽然闖入自己平凡人生裏的光，才顯得格外熾烈。

亦如此刻，舞台上的他一樣。

“時間如煙如此這般，明天已在 via via

“風吹過的路依然遠，你的故事講到了哪。”

歌曲隨著楚宸的哼唱落入尾聲。

意猶未盡的新生們，還沉浸在歌聲帶來的情緒中。

“願所有平凡都偉大，願所有苟且都開花，一首平凡之路獻給大家，謝謝！”

站在立麥前，楚宸宣告演唱結束。

啪啪啪！

“好！”

看台後方，祁永浩和另倆舍友激動的狂拍手。

一句話打破寂靜。

緊接著，就是雷鳴般的掌聲與喝彩。

啪啪啪——

“好聽！”

“太帥了！”

“啊啊啊！唱歌好聽說話還好聽，同學我愛你！”

“這歌雖然沒聽過，但是也太上頭了吧！”

“真是偷盤子揣井蓋，讓他裝了個最大的。”

“有一說一，真的好聽。”

“再唱一首！”

經久不息的掌聲中，新生們喝彩歡呼不斷。

還有人起哄著讓再唱一首。

哢——

燈光開啟，舞台重新恢複光亮。

“咦，聽夏女神怎麼背過身去了？”

“她在做什麼？”

“學姐快主持呀！”

台下的新生們發現，原本站在舞台一側的主持人，這時不知為何，背對著台下。

正疑惑時，江聽夏轉了過來。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走向楚宸：“感謝楚學弟為大家獻上的精彩演唱，這首歌是叫平凡之路嗎？”

江聽夏腳步從容，台下看不出什麼。

但在台上的楚宸看的真切。

校花學姐眼眶濕.潤，素雅的麵頰上帶著一絲紅痕。

明顯是才哭過。

一首歌唱哭校花？

楚宸意外之餘，神色有些怪異。

樸樹這首歌是他而立之年的感悟，唱的是人生在世的態度。

是楚宸唱給自己的。

眼前的同學雖然有著學姐的身份，但說到底也是大二學生。

我感慨下人生，你個半大小屁孩哭什麼？

心有所想，楚宸麵上並未表露出來，如常回應道：“對。”

“嗯，很好聽的一首歌，同學們覺得呢？”

“好聽！”新生們整齊劃一的給出答案。

豈止是好聽，簡直驚豔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那大家想不想再聽一首呢？”江聽夏再次發問。

雖然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但氣質在不知不覺間，又恢複了往日的清冷。

仿佛這場晚會與她無關，主持隻是必要的工作一樣。

看著這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楚宸一時摸不著頭腦。

怎麼好端端的，校花看上去又生氣了？

“再來一首！”

“楚哥秀一個！”

“剛才那首唱太快我沒聽清，同學再來一個！”

台下新生們聽到江聽夏的詢問，馬上七嘴八舌的起哄。

慫恿楚宸再唱一首。

“迎新晚會是為大家準備的，哪能讓讓一個人唱呢，還是把舞台交給大家吧。”

楚宸咋可能上當，馬上拿起立麥上的話筒，打斷了他們的起哄。

接著，還自然而然的幹起了主持的活。

“這第一個才藝我都表演了，接下來就該同學們了，有誰想要上來展示一下嗎？”

靜。

沒有人開口，現場一片安靜。

此前可能還有人躍躍欲試，但在看過楚宸的表演後，就有些怯場了。

有楚宸珠玉在前，自己這點才藝上去，不是純惹人發笑嘛。

江聽夏眉頭輕蹙。

她並沒有生楚宸的氣，隻是這家夥剛才好像看小孩一樣的眼神，讓她有些惱火。

此時注意力重新放回場上，江聽夏有些擔心。

迎新晚會是給新生們準備的。

為了能讓他們更好的融入新環境，放下拘謹。

以往有學長學姐帶動，再讓新生們自己上台展示才藝。

氣氛自然而然的帶起來，晚會就能圓滿落幕。

可現在，楚宸一首歌豔壓群雄。

直接給學弟學妹們鎮住了。

誰也不想隨後上台，成為被反觀的那個。

而要是再點名，那這展示才藝環節的初衷就變了。

從自由展示變成半強迫，是下下策。

預想到最後迎新晚會可能會不如往屆圓滿的景象，江聽夏眉頭深深皺起。

不如往屆，這是事事追求完美的她不能接受的。

心中飛速組織著語言，江聽夏準備救場。

“既然大家都還不想上台，那就給我兄弟一個機會吧！”

爽朗的聲音打斷江聽夏的思緒。

抬頭，就見楚宸手持話筒，正從容不迫的指揮著燈光照向台下。

“燈光請給到那邊，再往左一點，再往左，對，停！”

聚光燈停下，照出一個受寵若驚，彷徨無措的男生。

同學們的目光，整齊劃一的看向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