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兒裏的侍女都翹首偷看著小廚房裏。
“四姑娘回來了真好,大娘子苛待郎君,四姑娘回來後郎君可好多了。”有侍女忍不住感慨。
緊接著就有人附和:“就是,四姑娘回來後,郎君可是比以往好了太多,連著我們受罰的次數都少了。”
所有人都擠在這裏看著。
後麵一個穿著與這些個不太一樣的侍女上前了一步。
輕咳一聲:“看什麼呢?”
侍女們都被嚇了一跳,紛紛站直了身子。
“春嬌姐姐。”
“春嬌姐姐。”
春嬌一身淺粉色的衣衫,料子算不得好,卻區分開了她與侍女的不一樣,頭上梳著雙丫髻,卻戴著一支銀簪子。
春嬌往裏麵瞧了一眼,板著臉道:“郎君是因為四姑娘才受的罰,你們都忘記了不成?”
“在這裏嚼舌根,小心你們的舌頭!”
侍女們不滿,也不好說什麼。
誰讓這春嬌是老夫人院兒裏撥過來的丫頭,現在不僅是她們郎君院子裏的一等侍女,這名義上還是給她們郎君送來的通房。
春嬌抬手整理了自己的儀態,朝著裏麵走去。
等著人走了,幾個侍女頓時開始嘀咕。
“神氣什麼,不還是不能進郎君的屋。”
“就是,竟然還說四姑娘連累郎君,還不是進去討好四姑娘,想著借著四姑娘進郎君屋裏去惹郎君的眼。”
“呸!-”
春嬌一進去就瞧見沈錦棠正在盛粥,立馬搶著就要上前去幫忙。
“四姑娘小心,還是讓奴婢來幫四姑娘吧。”
說著就要搶沈錦棠手裏的勺。
沈錦棠手一抬,避開了觸碰,眼都不抬,卻仍舊笑著道:“不必了。”
春嬌手裏落空,臉上尷尬。
沈錦棠自然也知曉這春嬌的心思,等著盛好放在了托盤裏,又道:“幫我端過去吧。”
春嬌立馬殷勤:“奴婢遵命。”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小廚房。
侍女們假裝各自忙活,卻都紛紛側目。
“呸!什麼人啊。”
到了門口。
春嬌臉上的喜色越發濃鬱,高揚著脖子。
見沈錦棠進去,立馬就要跟上,卻被屋裏的小廝秋生攔下。
“東西給我吧,郎君一向是不喜外人進屋的。”
春嬌尷尬不已,卻不服氣道:“奴婢如何是外人,奴婢可是老夫人賞賜給郎君的....”
秋生繃著臉打斷:“郎君說過很多次了,春嬌姑娘若是非要這個身份,那麼還請盡快離開這院兒裏,郎君不需要。”
一把搶過托盤,進屋關上了門。
小廝將粥碗拿進了裏屋,便退去了外室。
沈錦棠看著半靠在床榻上的沈瑾修,一身的矜貴盡數瓦解,倒是有幾分頹廢。
沈錦棠看著,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疼。
沈瑾修:“你來做什麼?”
沈錦棠站在離床榻三米開外的地方。
沈錦棠:“抱歉,我忘記了,下次我不會再拿自己開玩笑,是我連累你被母親責罰。”
難怪,車上的時候沈瑾修說不許她再用這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法子,她倒是真忘記了。
沈瑾修深深的看了一眼沈錦棠,隻是問:“聽說祖母難為了母親,母親可還好?”
“好的,都好。”
沈錦棠抬眼:“阿兄放心,隻要我在,我斷然不會讓她們欺負了母親去。”
沈瑾修似乎笑了一下,看不真切,下一瞬卻是視線落在了那碗灑了紅棗薏仁的粥上。
淡淡的粥香彌漫,勾起了他的口腹之欲。
就一眼,沈錦棠立馬上前將粥端給沈瑾修。
沈瑾修看著,問:“你做的?”
沈錦棠:“嗯,若是你不喜歡,我再吩咐廚房去做新的。”
沈瑾修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喝了幾口。
一個矜貴自若的少年英才,生了病卻好像一個缺失了愛的少年郎。
沈錦棠忽然想起沈老夫人說沈瑾修受過很苦。
她想象不到。
一席無話。
沈錦棠可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裏的另一個目的。
等著沈瑾修吃了大半碗後,才道:“阿兄,我...我想出去一趟,你放心,我絕不是逃跑。”
這麼保證,也是因為當初她曾經想走過,不過每次都被抓回來,後來沈瑾修更是直接放話,若是他不一道,不許出侯府大門半步。
生怕沈瑾修不答應,沈錦棠小心翼翼的偷看著沈瑾修的表情。
沈瑾修眼下神色晦暗。
難怪這麼殷勤,這是有求於他。
也是,若非如此,她隻怕是巴不得離他遠遠的。
不過....
沈瑾修:“允了。”
“真的?”沈錦棠又驚又喜。
沈瑾修:“日後你若是要外出,隻需要告知一聲就是。”
“你知道的,就算你要跑,我也有上百種辦法將你抓回來長記性。”
言語裏的威脅不減。
沈錦棠歡喜的應下。
“多謝阿兄。”
轉身就想走,卻被叫住。
沈瑾修麵不改色:“晚膳用糖羹。”
“嗯?”
沈錦棠有些詫異,不過立馬就明白過來,這要吃她做的糖羹。
“是,錦棠記下了。”
她在大戶人家府上做過許久的侍女,手藝自然是不錯的。
一些吃食而已。
不過沈瑾修竟然吃這一套?
急忙就吩咐了人去套車。
春嬌站在院子外麵,看著沈錦棠走遠。
幾個侍女打掃著院子,冷嘲熱諷。
“還想靠著四姑娘去郎君麵前惹眼,真的算盤落空,不要臉的狐媚子!”
“就是,神氣什麼,不過是仗著老夫人屋裏出來的家生子而已,還真以為自己是個院兒裏的主子了不成。”
“就是。”
春嬌惱羞成怒,看了一遍說話的幾個。
“小心我撕爛你們的嘴!”
春嬌扔掉了手裏的掃帚,怒氣衝衝的走開。
馬車上。
沈錦棠緊張不已。
按照她這兩年四處打聽而來道消息,確實有一戶從南邊而來的李姓人家。
南下的一大戶人家,七年前來了上京定居,一切都合的上。
她十歲與阿弟分開。
阿弟被賣給了一商戶家中做小廝,她被賣給了大戶人家做侍女。
一別七年。
她如何不激動!
她們三個,到了最後,她與阿弟生離,與錦棠死別。
馬車穿梭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繞進了一處小巷子。
沈錦棠提著裙擺下來,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