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別苑大門前前腳剛停了一輛車駕。

那車上下來的女娘聽見身後有響動，便多留了一刻，誰知竟然是沈家的車駕。

等著沈錦棠和沈瑾修下來，立馬就迎了上去。

秦雲珠提著鵝黃色的衣裙而來，臉上掛著笑意，在目光落在沈瑾修的身上時，臉上驟然微紅，小女兒情態盡顯。

“沈郎君。”秦雲珠喚了一聲，心裏忐忑，立馬又道：“棠棠，你來的正巧，我也剛到，不如我們一道？”

這話是跟沈錦棠說的，可這眼神卻一直落在沈瑾修的身上。

沈錦棠點頭應下。

她在上京沒有什麼朋友，秦雲珠算得上第一個。

側身對著沈瑾修福了福身：“阿兄。”

規規矩矩的喚了一聲，征求沈瑾修的同意。

雖說上京開化，男女可同席，可這席麵未開，到底是女子一處遊樂，男子一處吟詩作賦。

沈瑾修大步朝著別苑走去，落下一句：“隨你。”

秦雲珠眼睛都看直了，緊緊拽著沈錦棠的衣袖，小聲道：“棠棠，你家阿兄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娘？”

“我可聽說你家阿兄春試後就要相看親事了，你看我，你覺得行不行？”

沈錦棠抬眼看向沈瑾修的背影。

麵對秦雲珠不加掩飾的表露，隻是道：“雲珠，我不了解我家阿兄。”

這話也不算假。

她入沈家不過兩年，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錯，對於沈瑾修更是敬而遠之，除了...昨日。

本就是不了解的。

沈瑾修那樣的人，她還真想不出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娘。

見沈錦棠出神，秦雲珠立馬噤聲，心裏責怪自己多嘴，轉而又道：“無事，我們快些進去吧，宋大娘子可等著你呢。”

“不過棠棠，你一會兒可得跟著我，免不得有人找你麻煩，我在你身邊，我可以護著你，你性子溫和，我可擔心你被人欺負。”

秦雲珠拍拍胸脯保證。

沈錦棠隻是笑了笑，任由秦雲珠拉著她往裏走去。

宋家高門大戶，哪怕今日所有人都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卻也都賞麵來了一遭，何況這除去沈宋兩家的事情，這些個年輕女娘和郎君們也都能一道聚一聚，樂一樂，自然都是樂意的。

別苑很大，長長的廊道橫跨在湖麵上，蜿蜒曲折。

這別苑的一半，在護城河上。

等著走過，才到了岸上。

這裏的桃花未開，隻有些許粉色，但那春蘭卻是開了花，惹了好些人駐足去看。

這邊是春院，好些花都蓄勢待發。

秦雲珠瞧見了相熟的女娘，想著過去打個招呼，便叮囑道：“你先去見過宋大娘子，就在院兒後麵的華亭裏，見過後，你就來找我。”

沈錦棠點頭，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

凝眸望去。

“那是哪家的姑娘，怎的不曾見過？”

幾個年輕郎君走過，偶然瞧見，問了一嘴。

其中一個湖藍色束腰窄袖的郎君往這邊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瞧著倒是個美人。”

“封六郎眼裏的女娘個個都是美人。”

“哈哈哈。”

眾人哄笑。

“可是沈四姑娘？”

一個梳著雙丫簪的侍女上前問。

沈錦棠點點頭。

“四姑娘這邊請，大娘子正等著姑娘呢。”

依著侍女的牽引，沈錦棠很快就到了華亭。

“哎呦，這女娘當真生的好，這是哪家的？”一個眼尖兒的婦人瞧見了走過來的沈錦棠，率先出聲，意有所指的看向宋大娘子處，有意討好。

這都知道宋大娘子今日單獨要見的是誰，自然是說好聽的話。

宋大娘子看著沈錦棠，眼裏頗為滿意。

原是以為自幼丟了，會養成一個粗鄙不堪的模樣，可倒是生的好，這規矩也好，挑不出錯處。

沈家侯府門第，雖說不是她沈家二房，但沈瑾修還未入仕就得了皇上的青睞，不僅年紀輕輕就馬上要春試了，還早早就領了國子監授課的職責，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她就宋淩一個兒子，宋淩喜歡，她自然不多說什麼。

沈錦棠每一步都走的很穩，抬眼看過去，見到了昨日見過的宋大娘子，又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她周圍的人，福身道：“錦棠見過宋大娘子。”

“好孩子，來我身邊坐。”宋大娘子招招手，示意她去跟前兒。

沈錦棠一身華貴的雲錦，一看就是沈家看重的姑娘。

幾個夫人都讚不絕口。

“原來是沈家的四姑娘，今日可算是見著了。”

“當真是個妙人，宋大娘子好福氣，得了這麼個乖巧懂事的新婦。”

說話的是林大娘子。

聞言，一旁的張大娘子也道：“林大娘子這是羨慕了，今日這女娘來了許多，你不如也多挑挑？”

“哎呦，這哪裏有這沈四姑娘好啊。”

兩三個夫人笑作一團。

話裏話外都是奉承。

沈錦棠垂了垂眉眼。

宋大娘子也聽樂嗬了，拍了拍沈錦棠的手，將手腕的紅玉鐲脫到了沈錦棠的手腕上：“這紅玉鐲是太後娘娘賞賜下來的，紅玉難得，更襯你們這些小女娘，權當做見禮了。”

沈錦棠剛要拒絕，就被宋大娘子輕瞪了一眼：“瞧不上？”

“不是，這紅玉貴重，錦棠受之有愧。”

宋大娘子揚了揚聲音：“誰敢說你有愧，我的東西，我樂意給你，誰要是敢嚼舌根，我替你出氣。”

宋大娘子倒也是不忘記正事，側目吩咐：“去喚郎君過來，帶著四姑娘四處轉轉。”

“是。”

“坐下吧，聽宋淩說你幼時喜歡吃杏仁糕點，我就吩咐人準備了些杏仁露和杏仁花糕，你嘗嘗可喜歡。”

宋大娘子遞了眼色，立馬有侍女送上了一盤點心。

一邊的林大娘子瞧著沈錦棠坐下，立馬笑道：“可是托了四姑娘的福氣，這點心可是上京最有名的點心鋪子才有的，若非早就準備定下，可是買不到的。”

話裏含著這宋大娘子的用心。

宋大娘子頗為受用，笑著介紹道：“這是戶部尚書府的大娘子，你喚一聲林大娘子就是。”

“林大娘子。”

“快些嘗嘗，若是喜歡，我差人準備些你帶回去。”

沈錦棠這才收回眼色，看向桌上的糕點，那四四方方的點心上還灑著白色糖霜，瞧著美味可口。

沈錦棠是喜歡吃杏仁的，可她卻吃不得杏仁。

一旦吃下，便會渾身起紅疹，非三日不得消。

沈錦棠看著宋大娘子那殷切的眼神，手裏的帕子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