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去看蘇落寧,見她一字一句開口:“江望為了以實體的方式出現在你麵前,吸食凡人陽氣,明知人鬼殊途,卻於你結合,衍生鬼胎......”
“如今,他快要維持不住自己的魂體了。”
孟藝搖頭:“不......是我逼他的,我逼他跟我在一起的......”
江望滿眼的留戀,他看著孟藝:“小藝,我死了足足一年......但,又能以這樣的方式再陪你一年我已經滿足。”
“小藝,別把我身故的消息告訴我奶奶。我父母早亡,她撫養我長大不易。”
“到了今天還要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是我不孝......”
江望看向蘇落寧:“大師,小藝腹中的胎兒。”
“我自有辦法。”
孟藝瘋了般跟蘇落寧磕頭:“大師,你救救他,別讓他魂飛魄散!”
“江望生前與人為善,他自有造化。”
這話裏的意思是還有救。
孟藝破涕為笑,她癡狂的看著江望。
“江望,你是被誰害死的,你告訴我,我要他償命!”
江望緩緩抬手,指尖雖無法觸碰女孩麵頰,但他還是做著指尖擦拭眼淚的動作。
“小藝,是我自己不小心出了車禍,別存報複的心,我想你無憂無慮的活。”
“小藝,忘了我......”
他的魂體逐漸透明。
從指尖開始,一點點的消散,最後眼前什麼也沒了。
孟藝嘶吼一聲,指甲深陷進泥土裏。
太痛了。
那個記憶中穿著白襯衫牛仔褲的少年就此淹沒。
他走了。
真正的走了。
孟藝膝行向蘇落寧。
“你與他三世情緣,還有一世。”
孟藝僵硬的彎起唇角,她竟不知自己是該慶幸還是悲傷。
“謝謝,謝謝大師。”
蘇落寧將人扶起來,她來時就報了警,此刻警察已經趕來。
現場被封鎖,他們幾個跟著警察走在下山的路上,蘇落寧卻總覺得身後有人盯著她。
她天生至陰之體,這副身軀有鬼魂懼怕不敢接近。
也有道行深者想要占為己有。
但,目前以她的實力尚沒有這樣的東西敢造次,除了那個東西!
這種感覺太強烈,蘇落寧放下思緒,忍不住又扭頭看了一眼......
山林森森,夜幕漆黑。
可就在她收回視線的瞬間,那幕天席地的黑夜裏,一身民國服侍的黑影憑空出現,男子劍眉星目,嘴角勾笑,在這茫茫黑夜中更顯詭異。
“寧寧,本王,一直都在等你......”
輕微的呢喃隨風而散,卻引得大山萬鬼躁動......
......
去錄口供的時候,因蘇落寧提前說過,他們三個口供一致。
一年前曾無辜失蹤的人,再找到卻隻剩下森森白骨。
這種事與誰而言都是噩耗。
他們給警方錄的口供是,死者給自己的愛人托夢,幾個人抱著試試的心態前去,沒想到還真挖出了屍骨。
這樣一番折騰下來,三個人從警察局出來時已經淩晨兩點多。
孟藝精神恍惚。
蘇落寧給了她一張符紙。
“燒成灰燼喝下。”
孟藝伸手接過,慘白著臉抬手接過。
“大師,江望是怎麼死的?”
她覺得蘇落寧知道。
蘇落寧眯了眯眼:“他並不希望你知道。”
“我不能稀裏糊塗的,連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是口頭說說,蘇落寧知道瞞不住。
警方早晚會查出。
她道:“你出生上流名門圈兒,江望卻隻是一個從大山走出來的孩子。”
“孟藝,你和他身份懸殊,他為了配得上你,給你更好的生活,他勤工儉學,是在夜裏送外賣時出的車禍。”
“因為車禍發生地偏僻,酒駕的肇事司機怕擔責,將他拉上後山分屍埋了。”
“他那輛機車也早就被買到了二手車廠......”
孟藝麵無表情的聽著,許久許久,她眨眼,淚水滾落。
“原來,他一直這麼辛苦啊......”
她從小衣食無憂,吃喝不愁,從沒想過愛一個人也會那麼辛苦。
江望,對不起。
——
當天夜裏回去後,蘇翊鳴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他滿腦子都是學校後山的那一幕。
孟藝幾乎和他一起長大。
她溫柔知性,優雅美貌。
蘇翊鳴早就忘了自己喜歡過人家多少年,本以為修成正果了,誰知是黃粱一夢。
可親眼看到過她和江望跨越生死的愛情,他忽然就明白,這樣的感情他這輩子都無法插足......
也許是睡前所思,他夜裏做夢竟夢到了孟藝和江望。
那個夢奇怪的很,他們竟都穿著古代人的服飾。
當時的他和孟藝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說要娶她,她便點頭答應。
待到女孩長發及腰,他風光將人娶回了家中。
可婚後,他竟被外頭韶華迷了眼,經常尋歡作樂。
而在那無數個寂寞孤獨的夜裏,守在孟藝身邊的人都是小侍衛江望。
孟藝為他生下兒女時他不在身側......
他對著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動了心,不惜在孟藝容顏不在,青春老去的那年一紙休書將人趕出了家門。
孟藝死在那年大雪紛飛的冬日,小侍衛終究來遲一步。
“姑娘......”
那時,奄奄一息的孟藝躺在小侍衛懷裏,她顫抖著手緩緩抬起,想要摸摸他的臉龐。
可她太疼太累了,嘴唇無力張合,手最終垂下......
是了,她想起來了。
江望是自己十歲那年從一片冰天雪地裏撿回來的小乞丐。
她將人帶入府中為他尋了一處庇護之所。
她不經意間的一個善舉,卻困住小侍衛足足二十餘年。
他不求往高處爬,隻是沉默的守著她,在她落寞傷心時遞上帕子,在她不得寵被人欺辱時替她出氣尋仇。
隻可惜......
“真心錯付......”
——
蘇翊鳴第二天醒來時隻覺得頭昏腦脹,胸口處悶悶的很不舒服。
他呲牙呆愣片刻,總覺得自己像是把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可左思右想也沒記起來。
索性也不想了,他洗漱完下樓,卻在片刻見,肚子又劇烈地疼了起來。
該死!
連這幾次,他都快拉虛脫了!
蘇翊鳴連早飯都沒吃就往醫院跑了。
下午日落時分,蘇落寧從外麵收服了一隻小鬼進門,迎麵就撞上一個身穿灰袍,留著兩撮山羊胡的道士。
“妖孽!哪裏逃,還不速速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