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房門,姑父舉著竹鞭等著我,二姐樂嗬嗬地舉著豬油糖站在身後衝我做鬼臉。
姑父大聲質問我:“你哪裏來錢買糖吃,是不是偷錢了?”
3
我低著頭,絞著手指,一聲不吭。
他更生氣了。
“供你吃穿讀書,你不學好是吧!現在就敢偷,以後牢獄有得坐,我必須好好教育你。”
他舉起竹鞭就往我身上抽,農村男人力氣是很大的,竹鞭打在身上是火辣辣的。
可我還是一聲不吭,默默掉眼淚。
二姐看不下去了,把我拉開了:“曾晶玉,你傻子啊,偷了就承認啊,不說話更挨打的啊!”
這時大哥吃完早飯要去上學了,他站在門口,變聲期的嗓子滿滿不耐煩:“你啞巴嗎,那是媽給你的,幹嘛不說”
那天晚上,二姐鬧姑姑買零食,正在幫我擦藥酒的姑姑瞪了她一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爸會給你零花錢,要錢還是糖?”
二姐一溜煙跑走了。
姑姑摸了摸我枯黃的頭發:“姑父他脾氣就這樣,打完也後悔著,以後姑光明正大給你。”
從那以後姑姑都是當著大家麵給我零食,沒人再說什麼了。
聽說媽媽一直在備孕,她覺得爸爸會搞外遇,是因為她生不出男孩,生了就好了,生了就不會打她了,會回歸家庭了。
兩年後她如願以償,生了個男孩。
她讓姑姑姑父帶我去喝滿月酒,想彰顯她和那個女人的不同。
可我的生母生了幾個小孩了,孩子爸都是不同的,出了名的生育工具,而且她早出國瀟灑了。
但媽媽還是滿臉喜氣:“總算生了個兒子,看誰還敢在背後嚼我舌根。”
表弟已經取了名,叫徐國武。
他又黃又黑,臉上還有很多絨毛,像一隻猴子。
我不懂,他這麼醜為什麼還總說他可愛。
我本能地叫了一聲媽媽,畢竟也叫了四年,我也不知道還該叫她什麼。
她的笑容馬上凝在臉上,瞪了我一眼:“別亂叫啊,誰是你媽啊,現在姑姑姑父才是你爸媽,曉得不?”
她又看向我生父:“這你女兒?”
生父尷尬得冒汗:“不是我的,大喜的日子你別生氣,氣壞了對孩子不好,還要喂奶呢。”
說著他就揪住了我的耳朵:“別瞎叫,以後叫李姨,姑姑姑父才是你爸媽,你給我記住了!”
我哭得很大聲,賓客紛紛側目,可生父還是不放手,阿姨在一旁冷笑著。
耳朵好像要掉下來了,我邊哭邊用手在半空中托著,怕掉下來沒接住就沒耳朵了。
“啪!”
姑父一掌拍在了生父揪我的手上,我的耳朵保住了。
“幹嘛呢?你孩子?要你打?要是你的就帶回去,省著在我家礙事。”
生父覺得下不來台,嗆道:“那你實在不要,我就送給賴家那個傻兒子了,還能賺一千,正好給我兒子買尿布。”
眼看姑父要發火了,一旁的李姨趕緊賠笑臉:
“哎呀,妹夫,沒有的事,送給你們了,哪有要回來的道理噻。”
姑父拉著我,酒席都沒吃就走了。
我坐在姑父那輛破舊的三輪車上,看著他微駝的背,揉著耳朵,低聲抽泣。
我沒有父母了。
4
每到暑假,生父都會把我叫去他家。
說起暑假,每到開學,姑父脾氣就格外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