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陳四錢，出生於1990年農曆七月十五日。

鬼節。

從我三歲起，爺爺就經常在我耳邊念道，四錢啊，你是鬼命，這輩子必定要娶一個鬼媳婦，才能平安無事！

我年紀小，根本聽不懂爺爺在說什麼。

每當這時候，我爸媽就開始訓斥爺爺，嫌他又開始說瘋話了，沒錯，我爺爺是村子裏出了名的瘋子。

爺爺犯病的時候，整個人瘋瘋癲癲，神神叨叨的，他總喜歡拿著一本殘魄的舊書，坐在門口的大石頭上，一遍一遍的翻。

一邊翻，一邊念叨著，陰生陽死，鬼命難保，見有村民經過，他瞪著腥紅的眼睛，急切的問人家，老鄉，你家裏有鬼不？

每每如此，他見人就問，村民都嫌晦氣，見到爺爺就罵他是瘋子，叫他滾遠一點。

因為爺爺的行為惹惱了很多人，我家便在村子裏抬不起頭來，我媽實在受不了了，就進城打工去了，我爸原本也想去，但總不能把我丟給一個不靠譜的瘋老頭子吧。

我爸留了下來，可哪裏想到，在我七歲的時候，爺爺卻幹了一件轟動全村的事。

七歲生日那天，我和爺爺都失蹤了。

我爸急壞了，求了村長，村長又發動了村民，山上山下一頓找，最後在山後邊的十裏墳鋪找到了正趴在墳包上睡覺的我和爺爺。

聽我爸說，我在墳包上趴了三天，醒來後就生了一場大病。

我依稀記得那天晚上的事，像是做夢，爺爺給了我三顆糖，哄我說要給我介紹一個漂亮的媳婦，於是，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爺爺進了山。

那天晚上很黑，山裏靜的嚇人，我走了一會兒就不敢走了，爺爺就背著我，說，四錢，別怕，一會兒就能見到媳婦了。

他帶我來到一個墳包前，先讓我跪下磕了三個頭，然後說，“我遵從了約定，給您帶來了，您也要遵從約定，護我孫子周全啊！”

我左右看了看，除了一個光禿禿的墳包，哪有什麼媳婦？

這時候，爺爺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塊玉佩戴在了我脖子上：“四錢，這是你媳婦給你的，你好生戴著。”

這塊玉色澤瑩潤，卻觸手冰涼，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好聞。

自從這件事後，爺爺越發不靠譜起來，他開始往家裏撿破爛，起初是別人不要的衣服、鞋子，最後是人家墳頭上的花圈子，到了最後，連供品也拿回來給我吃。

爺爺撿回來的供品越來越多，堆放在西屋地上，時間一長，便引來了許多老鼠，我爸見狀抄起家夥就要打老鼠，爺爺卻護著不讓。

“它們都是來護送我的，你打跑了，將來誰送我走？”

我爸聽不懂爺爺在說什麼，便也不管他了，倒是爺爺，將我摟在懷裏，指著那些小老鼠，十分認真的說道：“四錢，你看見了吧，這些老鼠將來都是要派上大用場的。”

爺爺說，他的命格犯鬼攔路，將來死了，不能順利到地府，必須要買護送兵，而這些老鼠，就是護送兵。

起初我並不相信，直到我十一歲的時候，一天中午睡的迷迷糊糊被尿憋醒了，跑到院子裏撒尿，就見西屋的門開著，有什麼東西在裏邊晃悠。

我一下子醒了，湊過去一看，好家夥，一隻個頭巨大的灰不溜秋的大老鼠，正站在西屋地上，把一件爺爺撿來的衣服往身上套。

他穿上那衣服，站起來，人模人樣的，我嚇得撒腿就跑，一下子衝進了爺爺屋子裏。

爺爺問我怎麼回事，我將看到的一說，爺爺便長歎一口氣，道：“時候到了！”

沒過幾天，我爺爺死了。

他死的很突然，一夜未歸，被發現的時候是在村口的野地裏，沒病沒災的，就這麼死了。他一死，村民們都鬆了口氣，說，陳家溝終於沒瘋子了啊！

我爸也鬆了一口氣，這些年他實在太累了。

我卻沉默了許久，說實話，我預感到了爺爺的死亡。

從我懂事起，爺爺就教給我一些破書上的東西，神神叨叨、稀奇古怪的，那些沒人當真的東西，爺爺卻視如珍寶。

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有沒有用，隻是隱約能預感到一些東西，而有幾次都應驗了。

爺爺沒了，我媽也從城裏回來，一家人準備給爺爺辦喪事。

就在守靈的當天夜裏，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的，很是嚇人。那一道道閃電朝著堂屋裏劈，把爺爺的屍體照的發亮，同村幾個膽子大的男青年都嚇住了。

他們從沒見過這種場景，生怕爺爺被劈的詐屍了。

就在幾個人被嚇得戰戰兢兢的時候，轟隆，又是一聲炸雷響了，這次劈在了我家大門上，直接就將那扇木門給劈散架了。

“陳酒，陳酒哥，你快出來看看啊！”男青年喊我爸的名字。

我和我爸一起出來看，就見忽閃忽閃的雨幕外表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往家裏移動，我們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就在眼珠子都快瞪累的時候，那東西終於移動進來，轟的一聲砸在了院子裏。

是一口碩大的黑木棺材。

抬棺材的不是別的，正是一群灰不溜秋的老鼠！

眾人都驚呆了，老村長半晌才道：“陳酒，這不是出了怪事麼，這些老鼠怎麼往你家送棺材啊！”

旁邊一個男青年一拍大腿，驚呼道：“哎呀，這幾天大雨，我們去鎮上買棺材沒買到好的，就隨便拉回來一口，想必是瘋子叔不滿意？”

“去你媽的，老鼠送棺，怎麼聽都邪性！”

我爸卻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抄起火把氣呼呼的衝到西屋，一腳踹開了屋門，那屋裏養的老鼠全都不見了。

我爸生氣，點了一把火，把屋裏的破爛全都燒了。

他還要把這棺材一並燒了，被村長攔下了：“陳酒，你爸沒買到合適的棺材，這不就有現成的麼，幹嘛要燒？”

這棺材來路不明，我爸很是忌諱。

村長擺擺手：“他爺爺雖瘋，可也是半仙，他不是教給四錢很多本事麼，要不，叫四錢去看看？”

我爸看了我一眼，我猶豫著靠近，細瞅那棺材，隻是看了一眼，我就全身一冷，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