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那人。
他換了件白色短袖,顛著煙盒,見我望去,拿煙的動作一頓。
我迅速收回視線,手慢腳亂的配合著大家切蛋糕。
餘光中瞥見了他看向我的眼神,我的動作更慌亂了。
那天的蛋糕是甜的,但吃到心裏好苦。
昨天是我的生日,而我的父母,要將我當做物品賣掉。
真是可笑。
人群散盡後,顧睿給我遞來一張紙巾。
「為什麼幫我。」
他沒有回答。
「幫我對付家裏,在他們麵前撒謊,給我過生日,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他點了支煙,淡淡道:
「從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經知道了嗎?」
這次輪到我不說話了。
但他也沒準備聽我說,滅了煙後,才朝我開口。
「我知道你不容易,也沒想為難你。」
「至於出手相助,是因為她希望你能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僅此而已。」
我倒在床上哭了好久,斷斷續續的,做了一場又一場夢。
夢裏的我瘦削貧瘠,跪在地上給弟弟當大馬騎。
弟弟耀祖刁蠻,稍微不合他意就將我踹倒在地。
爸媽“哎喲”一聲將他抱進懷裏,生怕他磕著碰著,絲毫不顧摔在地上,疼到不能動彈的我。
一個皮膚白嫩的女生扶起了我。
她喘著氣,問我願不願意去上學。
當然願意!
她幾次三番的上門勸我爸媽,卻屢次吃閉門羹。
「叔叔阿姨,青草真的很聰明,讓她來上課吧!她以後肯定能考個好大學!為國家做貢獻!」
我爸一口濃痰,差點吐到她的臉上。
「我呸!女娃讀書有什麼用?整個牛頭山的女娃都在家放牛!她?想都不要想!」
起初,爸媽並不支持我讀書。
畫麵一轉,那個女孩把我喊去辦公室,偷偷給我塞零食吃。
「青草乖,在這裏吃完,不然回家又都被弟弟搶走啦!」
「青草,青草。這名字普通卻不平凡。你爸媽給你取這個名字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可她不知道的是。
我是龍鳳胎裏第一個出來的,我爸一看是個女娃,頓時就泄了氣。
他指著牛棚裏正在吃草的牛,一臉嫌棄道:
「他娘的!女娃有什麼稀罕的!就叫青草吧!」
回過神來,沒吃完的蛋糕就擺在我麵前的小破桌上,我伸手粘了點奶油放進嘴裏,細細品味。
剛剛我哭著對他們說,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蛋糕。
但隻有我自己知道,這是我這輩子吃的第一塊蛋糕。
盡管我和弟弟是同一天生日,爸媽也隻會買一個小蛋糕,將我支走後偷偷給他一個人吃。
第二天一早,我走到了顧睿的麵前。
「顧睿,我們合作吧。」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牛頭山。
我不想這輩子隻做徐青草。
最重要的,我要找到顧老師。
一周後,我以要去買藥為由,和顧睿一起去了鎮上。
隊伍裏唯一的女老師何嘉君是第一次來鄉下趕集,對這裏的一切都很好奇。
看著她蹦跳著,展顏歡笑的樣子,我忍不住問顧睿:
「為什麼不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