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燭燃到半夜就熄了。
本來是該我們去剪一剪燈芯,好讓龍鳳燭燃整整一晚,以求一生一世,白頭到老。
可我是個癱子,我的王妃是個喝醉的野姑娘,誰也沒有辦法去剪燈芯。我想這也好,她是受了委屈才嫁給我,我總不能讓她一輩子都跟著一個癱子。
眼前一片漆黑,我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感覺到胸口毛茸茸的有東西在動。
“王妃,你醒了嗎?”我輕聲問。
王妃剛剛睡醒還有些慵懶的聲音傳來:“唔......王爺,你沒睡嗎?睡不著?”
我點頭:“嗯......”
這是實話,我本來是想睡的,但王妃打呼嚕。
王妃繼續道:“我也睡不著。”
我:......
睡不著?那剛才打呼嚕的是誰?
王妃“噌”地一下起來,一股冷氣鑽進被窩,我不由打個冷顫。
“王爺,你家裏有沒有大樹?”
我撈了撈被子:“有,你要做什麼?”
王妃道:“我不習慣在這裏睡覺,王爺,咱們去樹上睡吧!”
“什麼?!”
都不等我反對,王妃已經把我抱起來,快走兩步出了門,看見了院子裏的老樹。
她爬樹也是一絕,哪怕是帶著我這個癱子,也三下五除二就上了樹。
“王爺,這裏就舒服多了吧?”
她把我放在一根粗壯的樹杈上,自己則靠在樹杈中間。
頭頂是一輪明月。
我確實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景,也沒有見過帶我爬樹的女人。
王妃笑得很開心。
我笑不出來。
她不是睡醒了,她是在耍酒瘋。
我哆哆嗦嗦抱著自己的胳膊:“王妃,但願你能看見,本王隻穿了一條裏褲。”
自從本王成親,本王就迎來了許許多多的第一次。
比如第一次被人扒得就剩一條裏褲,比如第一次大婚之夜被老婆扛著上了樹看了半宿的月亮......
還有,第一次感受倒春寒的威力。
半夜爬樹看月亮固然是好,但我身子確實不行了,吹了半宿的風就發了高燒,整個王府忙得團團轉。
我醒來時已經退了燒,好幾個大夫圍在我跟前,連我五弟齊王都來了。
“哎呦!二哥,你可算醒了!”齊王過來攙著我。
“我聽說你病了可急壞了,二哥,我知道你和二嫂新婚,可你身子最要緊,那些花樣兒,暫且放一放也無妨。”
他向來說話沒溜兒。
我一翻白眼,不打算理他。
“阿羽!王妃呢?”
我環顧一圈,大家都在,唯獨王妃不在,這可不應該啊。
“王爺,王妃說知道自己犯了錯,已經去祠堂跪著了。”
“跪祠堂?你們就讓她去了?攔都沒攔?”我掀了被子。
阿羽苦著臉:“王爺,咱攔了,可攔不住啊!王妃力氣好大......”
齊王樂了:“二嫂還真有意思。”
我往他腦袋一拍:“笑什麼笑!快點推我去找她!”
說是祠堂,其實裏麵就供著一個牌位。
我爹的。
我娘是當今聖上,我爹是我娘當公主時的一個麵首,但他去世得早,我已經記不清他的樣子,隻供著一個牌位。
祠堂清冷,我推開祠堂的門,裏麵一個人影正跪趴在蒲團上,像是睡著了。
齊王推著我過去,我連忙叫她:“王妃?王妃?本王來找你了。”
我的王妃動了動身子,終於轉過頭來看我。
她揉揉眼睛,這才算是睡醒了:“王爺!你醒啦?!”
她提著裙子,剛跑了兩步就跌在我跟前。原是跪了太久腿麻了。
我扶她:“誰讓你來跪祠堂的?我又沒有大事。”
她揉著腿,還站不起來:“是嬤嬤說的,她說我要做錯了事,跪一跪祠堂,認個錯就好了。”
齊王哼了一聲:“這個國公府,教養嬤嬤就說這樣的話?”
我也臉色不好,我竟然才意識到,國公府那邊連個陪嫁丫鬟都沒給她。
我知道,原本定下的婚事是國公府的大小姐,可我是個癱子,國公府自然不願意,這才去找了他們遺棄了十年的大女兒來做我的王妃。
可也沒必要這樣苛待她。
我的王妃沒有意識到這點,她慢慢站起了身,伸手往我額頭一放:“果然是不燒了,還有些涼呢。”
我捉住她的手:“我是不燒了,可你怎麼這麼燙?”
“我......燙嗎?”
話音未落,她就晃悠著栽進了我懷裏。
看來倒春寒攻擊的不止我一個。
齊王有些懵:“二哥,二嫂又困了?”
我掐他一把:“困你個大頭鬼!快叫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