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坐起身,警惕地掃視進來的人。
來人一襲黑衣,修長如玉的手扯下帽子露出秀美柔和的臉。
“安安?”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一步,好像害怕我會逃跑一樣。
終於到我跟前,她伸手抱住我,好看的眼睛紅了又紅,長如羽翼的睫毛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
她哽咽卻還強忍情緒,裝作沒有事情的樣子,揚起笑。
“我們不去想其他人,我們安安最好了,我最喜歡了。”
我用被子籠罩住自己,隻留兩個眼睛在外麵。
她笑著好難看,還不如不笑。
她為什麼笑著笑著哭了?好醜。
她抱著我,絮絮叨叨說了好久。密密麻麻的字進入腦海,又在腦中消散開。
好久好久,她趴在我身上,好重。
外麵一聲雷電乍驚,
我猛然回過神,從一片空白的迷霧中逃離。
呆愣愣地胳膊扶上她的背,“梨子?”
她聽見我喊她,身體不自覺一顫,抱我抱得更緊。
嘴裏還不停得小聲喃喃,“安安不怕,我們不都已經逃出來了嗎?”
是啊,我們都逃出來了!
我們應該開心才是。
李梨子,認識她,她十五歲,在工廠。
小小的她看起來隻有七八歲,卻笑得很開心。
她跟我說:“我比你大!你要喊我姐姐!”
“我好開心,不用被逼嫁人了!”
久而久之,我們才發現那根本不是工廠。
他們拿我們當做商品交易,將我們展覽給別人挑選。
我們被解救後,進入孤兒院,院長媽媽要給我們找親生父母。
她的父親來了,顫顫巍巍躬著背的男人,笑起來臉皮褶皺,一臉和藹。
可梨子見到他,卻驚恐地捶打院長媽媽,叫喊著不願意離開。
“我是你老子!跟我回去!”
梨子聲嘶力竭,用跳樓威脅院長媽媽,“我不要回去!我寧願死,我也不回去!”
院長媽媽留下了她,她高興地掃了全院的落葉。
秋風蕭瑟中,她消失了。
再回來,雙親皆亡。院長媽媽接回她,抱著她哭,不停地道歉。
我不知道她經曆過什麼,但我忍不住眼淚。
“安安,我們離開這裏吧?”
她雙手捧住我的臉,額頭頂上我的額頭。
“我們不要他們!我們去新的城市,會遇到新的人,她們會對我們好的!”
冰冷的手指碰觸間交融,暖意才開始流通。
光才有了形狀。
“好。”
梨子正好年假休息,和我一起去旅遊。
四處走走,散散心,總歸是好的。
在機場,她抱著我的胳膊晃悠。
“我們這麼努力地走出來,也應該去見見世界。”
見天地,方知一切都可過去。
“梨子,我想吃梨。”
梨子被我木然出口的話,‘撲哧’一下笑出聲。
“好好好,我的安安,去給你買梨,吃個夠。”
我又不知道怎麼想的,扔掉行李,上前擁住我。
脫口而出一句話,“我有你就夠了。”
有梨子,就夠了。
“其實,我也沒有那麼想爸爸媽媽。”
“他們有妹妹了。”
梨子本來悶聲笑,笑得胸腔一陣一陣的。
瞬間停了下來,很鄭重地說,“好,我當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