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警局,迎麵的風都是自由的。
從和爸媽取得聯係到現在,四個月,一百零三萬四千。
足以回報他們在我身上的微薄付出。
不讓吃早飯,不吃肉,健康。
不讓買新衣服,走路上學,節儉。
我餓著肚子走過幾十裏的山路,每天吃著清水白菜,穿著發白的衣服。
能上學就已經很好了,當時我是這麼想的。
可後麵有了妹妹,一切都變了。
她想吃什麼吃什麼,爸媽會省著都給她用。
他們靠我的錢買車買房,我隻想要那一丁點愛都得不到。
“你以為你告我們有用?我們是你父母!我們養你生你,你從一出生就是欠我們的!”
我關掉手機,強迫自己不去看消息。
忍不住又哭了出來,天邊的雲都是一片一片的。
唯有我,是一個。
“為什麼偏偏是我呢?爸媽為什麼不愛我呀?要是愛妹妹的時候順帶愛愛我就好了。”
唯一引起爸媽的注意,是在法院調解室。
習慣坐在調解員位置的我,第一次坐在了旁席。
一進調解室,媽哭著跪在我麵前。
“媽求你了,你饒過我們,是媽不好。”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她多麼不容易。
“如果不是你當初跟黃毛跑了,我怎麼會生你妹妹呢?父母都是想有個依靠,我們有什麼錯呢?”
對啊,你們沒錯。
我翻起眼皮看她,旁邊的調解員因為這句話看我的眼神充滿鄙夷。
也對,一個跟黃毛跑,還向自己爸媽要錢的女人能是什麼好女人。
“媽媽,你知道零下十幾度的晚上,一個小姑娘被你趕出家門,在外流浪一夜怎麼活下來嗎?”
“你知道,沒有早飯,隻靠中午的白菜饃饃,我怎麼走幾十裏上學回家的嗎?”
“媽媽,你知道你怨恨爸爸打牌時,打在我身上的皮帶和棍子有多疼嗎?”
我一字一句說得漫不經心,輕飄飄的,可也隻有我知道它有多重有難承受。
“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
我看向窗外,太陽升起的陽光普照大地,冬夜的雪慢慢融化。
“我能自己生活得很好了。從十八年前,你撕碎我的高中錄取通知書開始。”
爸在一旁沉悶地抽煙,煙味熏染整個屋子。
“我就說,你這麼求她,有什麼用!她就是白眼狼。讓她去告,我倒要看看,老子還不能花姑娘的錢了?”
協商不成,很快庭審。
爸媽沒有盡到養育義務,退回一半。
聽著判決下達,爸媽生無可戀的表情,嘴裏還在喃喃。
“五十多萬,怎麼辦啊!”
他們眼裏隻有錢,沒有我。
剛出法院,我就被我妹帶的記者圍堵在門口。
“您狀告親生父母,是為何?”
“孩子給父母花錢不是天經地義!”
我妹站在人群後麵,看我被圍攻,看路人對我指指點點。
“就是這個女的,給父母花了錢還要要回來。”
“聽說,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人跑了。”
“怪不得,還沒到三十歲能有一百多萬!”
我該怎麼去解釋?他們不會聽的!
就像當初,我分明隻是想上學,就被打斷了右腿。
如果不是及時送醫,我逃不出來。
我會被困在山溝溝裏,跟雞下蛋一樣,活著隻為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