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7

我瘋了，我真的瘋了。

我每天裝神弄鬼，每到夜裏就跟惡鬼附身一般尖叫。

我一會是哭泣的鬼嬰，一會是要人命的厲鬼，我撲在這對畜生母子身上拳打腳踢，我要讓他們跟我一起發瘋。

半個月下來，最先受不住的是宋一辰。

他作出一副情深心疼模樣：「求求你了茉茉，不要再傷害自己了，我真的好心疼。」

「這家裏處處刺激到你，你去月子中心養一個月好不好？新環境，肯定會有利於你養身體。」

我用無神的雙眼盯著他眼底下的濃重青黑色。

明明是他嫌棄我吵鬧到了他，說出來的話卻總是為我著想的樣子，無恥。

可惜我眼瞎，以前都沒發現他如此無恥，隻當他對我一往情深。

我還沒說話，婆婆先跳了出來。

「去什麼月子中心呀，那地方多貴呀，不就是流了個孩子......」

不等婆婆說完，宋一辰用胳膊肘狠狠懟了她一下，讓她閉上了嘴巴。

我心中苦笑。

曾經的自己太傻了，竟然沒看透婆婆的勢利眼。

當年我第一次去他們家，她對我態度一般，不過就是嫌棄我是個沒錢沒勢的鄉下姑娘。

後來對我好，是因為我年薪越來越高，這兩年更是宋一辰的三四倍。

我工資越高，婆婆嘴巴越甜。

經濟基礎決定婆媳關係，僅此而已。

而我卻真當她是愛護兒媳婦的好婆婆。

是因為我太傻，也因為我太缺愛了，別人的一點點好就被我牢牢記在心裏，可惜我的真心卻喂了狗。

08

我順著婆婆的話接下去。

「對，我才不去月子中心。」

「宋一辰你好狠的心，月子中心裏全是嬰兒的哭泣聲，可我的女兒卻胎死腹中連哭泣的資格都沒有，你讓我去那種地方，是要挖我的心嗎？」

真的，但凡他心裏有一點點為女兒難過，都想不出這種惡心人的主意。

宋一辰慌了，他連連擺手各種解釋。

我不聽，我就是不聽，我又瘋了。

我衝進廚房拿起菜刀，衝著家具家電便砍了過去，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把那一對母子嚇得躲進了廁所裏。

我砍累了，躺在了沙發上望著天花板靜靜發呆。

我又聽見了低低的竊竊私語聲。

宋一辰：「媽，你是不是找的那個大仙不行啊？不僅沒鎮住那個孩子的魂兒，怎麼還把林茉弄瘋了呢？」

婆婆：「不可能，黃大仙祖傳本領，連省城都有人提著錢來請，怎麼可能不靈？」

「再說了，那死丫頭片子被埋在橋洞下經受過往車輛的碾壓，她就算是厲鬼也永生永世不得脫身，更別提出來作祟。」

「你媳婦就是太矯情了，才過了幾年城裏日子，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什麼德行。」

「要不是看她年薪一百多萬，我早就讓你休了這個不能生兒子的女人了。」

我的心在「砰砰砰」直跳，胸口要炸裂開來。

我提著砍刀，往廁所慢慢走去。

死吧，一起去死吧。